第1章 妖怪
雪簌簌地落著,透著冷意的陽光跟著晃蕩的雪花一齊散到紀知顏的肩頭上。
她伸出手潦草地拍拍肩膀,又捧起自己仍舊冒著熱氣的保溫杯,把麵容掩在了繚繞的水汽之後。
北清大學植物學考察隊的一行人坐在樹林裏的空地上歇腳,圍成一圈一邊揉腿一邊閑聊。
“今天我們就得結束這次的考察了,各位覺得這一趟怎麼樣啊?”和紀知顏一樣捧著保溫杯的頭發花白的老教授開口說到。
有人接了他的話頭。
紀知顏垂下眼眸,不知神色幾何。
她今年三十歲,憑借超出常人的科研成果破格升了植物學界的副教授,順利摸到成功人士的邊,又因為長得漂亮加上溫柔到沒邊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的白月光。
但她從沒有和誰在一起過,別人都說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一輩子都奉獻給植物學,所以像修仙文裏一樣斬斷了情根,強迫自己不因為愛情而消耗時間。
但就像是又有些人說的,她生來就是學植物學的。
在大學以前,她沒費多少力氣就考上了國內最好的大學——北清大學,又像是在天意的指引下,她進了植物學係。
她憑借直覺就能在考試中拿高分,靠著本能就能在科研中收獲成果,從而一路升到副教授。
她也隻對植物學感興趣,至於愛情,單純就是她沒動心而已,才不是在強迫自己斬斷什麼情愛以求得道高升。
其實她也不是很想尋求什麼愛情,反正從小在福利院長大,也已經早就和孤獨共生了。
但張先賦老教授——也是紀知顏的老師——好像不這麼認為。
“知顏現在可以說是已經立了業了,沒考慮再成個家?”張教授溫和中帶著些著急情緒的聲音傳進紀知顏的耳朵裏,把她的*
紀知顏拉開包把今天撿的樹枝拿出來看了一眼,轉了個圈又放到腿上。
“嗯。”
她輕柔地拂過枯葉,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路燈發出的暖黃的光散進車裏,把她籠在一片溫柔的光暈裏。
“我們……很久沒見過了,最近能見一麵嗎?”那人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觸到她的逆鱗。
“再說吧,我最近挺忙的。”
“那——”那人還想再說些什麼,通話卻被她掛斷。
紀知顏往後靠到椅背上,目光凝到車前窗前麵掛著的祈福包。
那祈福包是個小小的又鼓囊囊的三角,下麵係著一條有些褪色的紅綢子,其上用墨水寫了四個字。
姻緣美滿。
她抬頭看向開車的師傅,他看上去四十來歲的樣子,隱約浮現的皺紋裏藏著歲月的痕跡,臉上的溫和又顯示出痕跡是被人用蜜糖浸出來的。
看上去很幸福,按理來說應該不用求姻緣了。
“師傅,您這姻緣美滿是何意啊?”紀知顏掛掉電話後有些煩躁,但頂不住心裏好奇,便開口將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那師傅嘿嘿一笑,看了紅綢子一眼後開口:“十個坐我車的人裏有八個都得問,我都有些說煩了。”
但紀知顏聽他嘴上說煩,後視鏡裏他臉上的笑容卻是實打實的燦爛。
“我去求了這綢子之後就遇到我媳婦兒了!雖然中途分開了一段時間,但我把她追回來後我兩就一直恩愛到了現在!”
師傅依舊嘿嘿地笑著,停頓下來歇了一口氣又開口說到:“每一個坐我車的人都必定會有好姻緣的,姑娘,說不定你的媳婦兒就在哪等著你呢!”
紀知顏略略挑起眉,指著自己說:“我?媳婦兒?”
雖然從前也有小女生向她表白,但沒有因為比男生好看一點,哭得更梨花帶雨一點就讓她心軟。
何況她本來就不想結婚,更別說和一個女生在一起。
師傅卻一拍腦袋說:“說順嘴了,你就將就著聽。”
她第一次聽見這事兒還能將就著聽的,又搖頭笑笑,卻覺方才的絲絲煩躁已經消失不見,便轉頭看著車外的北市出起了不費腦子的神。
從西區到東區,紀知顏花了兩個小時從機場回了家。
她把枯樹枝拿在手裏,回想當時自己在想些什麼,怎麼就鬼使神差地把它大老遠地從江市帶回了北市。
隻是一根枯樹枝而已。
那個不知道從哪來的聲音又是誰的,難道是她自己內心想把這個樹枝帶回來所以給她的暗示?
她輕歎一口氣,餘光掃到桌上放著的花瓶,於是走過去拿著樹枝一番比劃,又去接了一瓶水,將樹枝放進瓶子裏擺到了臥室的桌子上。
做完這些,她按開手機,看到已經半夜兩點,身體裏的疲累好像在看到時間的一瞬席卷而來,於是她趕忙走進了浴室。
嘩嘩的水聲持續了十分鍾,在月亮掩入雲層的同一刻停住,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