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來她唯一一次被留下,就是劉娟去世的時候,她沒能走在劉娟前麵,隻剩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忍受孤獨。

在機場嘈雜的背景音裏,她眼角的眼淚終於在她轉身的一瞬間滑落,越過歲月的痕跡掉落到地麵的瓷磚上。

“梁阿姨。”

有人叫住了她,她轉頭看見紀知顏收了臉上的笑容,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其實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幾米,但梁玉簡硬是在數秒之後才聽清了她的話。

那是一聲跨越過曾經算得上是無憂的歲月,翻越了萬般苦難後才來到她耳邊的一聲——

“謝謝你。”

——

紀知顏和杉曉瑟的航班隻比北清開學的時間提前了一天,所以她們剛回北市,紀知顏就又每天都不在家,獨留杉曉瑟一個人窩在家裏畫畫。

昨天剛回來紀知顏就告訴了她自己這學期可能會忙很多,陸綿綿她們要畢業,教學任務和科研任務又甩不開,還有可能經常出差去外地參加一些學術會議。

雖然兩人分開是不可能分開的,但杉曉瑟就是覺得她們相處的時間被砍半了似的。

她握著觸屏筆出了會兒神,直到平板電量不足的提示音響起,她才手忙腳亂地去找充電器。

紀知顏雖然事情多,但就比她有條理多了。

她現在正坐在辦公室裏,視線已經在電腦屏幕上停留了將近半個小時,並且依然沒有移開的跡象。

陸綿綿捧著茶杯坐在辦公桌旁邊的沙發上,在升騰的熱氣裏緩緩抬眼看紀知顏臉上的神色。

還好她的眉頭沒皺起,要不然陸綿綿真就覺得自己跟坐在針氈上沒什麼區別。

現在已經三月了,她的論文將將寫完,雖然放假的時候她也能發給她老師看,但是秉持著好學生從不打擾老師的假期的原則。

她也就等到了學校開學才讓老師審閱她的論文——絕對不是因為逃避。

她捧著茶杯,突然覺得自己逃避到開學也是個錯誤的決定,她現在就像是被當麵改作文的小學生,就等著老師叫她的名字指著她產生的垃圾一處一處地說哪裏寫的不好。

所以人還是別太拖,拖到最後就是當麵處刑。

“綿綿。”

紀知顏把視線從屏幕上移開,略微閉了閉眼,她抬起右手,修長的手指抵到太陽穴上,看上去很傷神的樣子。

“在!”

陸綿綿從沙發上彈射起來,手裏的茶杯忘了放下,茶水潑出來,手上一片狼藉。

她內心哀嚎,卻看見紀知顏伸手遞給了她幾張紙。

她顫巍巍地接過來,慌忙地把手擦幹,又在心裏大誇特誇了紀知顏一番之後才敢走到紀知顏麵前接受論文審判。

“論文還不錯,接下來你再細化細化,投個好期刊不成問題。”

她勾起嘴角笑笑,又衝陸綿綿點點頭。

“謝謝老師謝謝老師!那我今天……可以走了?”陸綿綿心裏石頭落了地,現在又像是得了天大的好處但又不得不憋著,嘴角忽上忽下的。

她看見她尊敬崇高的再生父母紀教授又點了頭,這才神色雀躍地說了再見往門外走。

不過沒走出兩步,她的笑容就僵在臉上。

“等一下。”

她的嘴角刷地耷拉下來,又眨巴幾下眼睛把不存在的眼淚收回去後才轉身回到辦公桌前。

“老師,有什麼事?”

紀知顏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明明不過幾秒的時間,但陸綿綿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你的……”紀知顏放下水杯,輕咳一聲後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