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好似穿越了千年再次擺到了她麵前,承著無言的情緒撞到了她胸膛上。

等待好像永遠是個太沉重的詞,它讓一方付出,而一方的身影被隱在言語之下,隻讓等待的不確定性完完全全地落到說出口的那方身上。

等待或許能直接比作溺水,痛苦又期待,如果等的那個人如約到來,那就像是救援船最後到來,把溺在水裏的人打撈上岸。

但是如果到了水麵沒過頭頂,意識逐漸消散的時候還沒等到人,最後的結局就是順著重力沉入水底,封存自己的期待。

就算最後重新被救上岸,腹腔裏的水被擠壓出身體也忘不掉那一刻的瀕死感。

紀知顏再看一眼時間,還有三十秒。

她無端覺得自己曾經肯定讓杉曉瑟,或許是雲曉感受過這種並不美好的感覺。

雲曉被記載在史書裏的心疾,和她最後的病逝,紀知顏覺得都和自己有關。

但自己給過她什麼承諾,讓她等過什麼,紀知顏完全記不起來。

她突然想再頭痛一回,隻要讓她想起自己是不是給了承諾但沒辦到。

如果真的是,那她可真混蛋。

她雙手搭到方向盤上,這下她兩隻手的指尖輪番上下,焦躁毫不掩飾地傳遞出來。

更讓她煩躁的是,她竟然在虛無縹緲的直覺裏感受到了離別的痛楚,就在杉曉瑟說等她的時候。

她不知道等她這句話怎麼會和離別聯係在一起,但那個瞬間她就是在眼前看到了離別二字,像是直接刻進她的心裏,又揪著她的心髒讓她喘不過氣。

或許是她前世混蛋到讓杉曉瑟沒等到她,但她不允許現在的自己會和杉曉瑟分開。

所以她在感知到的瞬間關了電腦收拾東西,連管院長要和她談的未知的事也沒管,直接下樓開車回家。

她怕杉曉瑟等著等著就不等了,她無法接受回家之後空蕩蕩。

她們不能和離別二字有聯係,不能。

倒數結束,紅燈轉綠,紀知顏踩了油門,在半秒內開了出去。

……

紀知顏走出電梯,快步朝家門走,她剛才下車的時候差點崴了腳。

這個征兆讓她皺了眉,她穩穩心神,在地上踩實了再下車。

辛粢會不會畫驅邪的符?如果會的話哪天找她畫一張。

她現在完全拋棄大學老師該謹記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一頭紮進封建迷信不出來。

她走到家門口,今天沒那個心思故意等杉曉瑟來開門,她抬手按在指紋識別的地方,等滴答一聲響後開了門。

沒聲音,紀知顏在瞬間慌了心神,她連鞋都沒換,蹬著短靴進了家門。

走過玄關,她停了下來,像是逃過一劫般喘氣。

她退回門口坐著換了拖鞋,把包和風衣掛到旁邊,再放低了腳步向客廳走去。

她走到沙發旁邊,蹲下了身。

杉曉瑟的睡顏一貫乖巧,透著粉的臉頰像夏日裏的水蜜桃一般,一雙杏眼閉著,把淺棕色的瞳仁都隱在了薄薄的眼皮之下。

她睡覺會哼唧,就是簡單的語氣詞,拚湊不成句子,紀知顏有時候半夜醒來正好聽到她從鼻腔裏哼出短促的音調,會偷偷吻上她的嘴唇。

紀知顏的吻總是輕柔的,尤其是她不想把睡夢中的人吵醒的時候,她隻輕輕觸碰黑暗中的柔軟,隻一瞬就離開。

像是初成的蜻蜓點了湖水,連漣漪都沒蕩開。

但今天她隻看著杉曉瑟,聽著她又哼哼唧唧的,卻隻盤腿坐到了地上,右手撐住膝蓋,手指托了腦袋。

她不敢動作,怕眼前的人隻是她的一場幻夢,她又開始被心裏那股詭異的離別感擾亂,但在抬眼看到杉曉瑟的時候又平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