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和現在沒有絲毫差別。

她當時在張芊的畫廊裏聽到的那聲曉曉,就是蘇顏求她一起私奔的時候說的話。

私奔。

她當時怎麼就同意了蘇顏呢?怎麼能狠下心舍得讓她的父母後半輩子都在為她擔心呢?怎麼就能舍得在京城的日子和蘇顏一起去過未知的生活呢?

怎麼能舍得呢?

結果她舍了所有,結局卻是被丟在冬夜的大雨裏。

那天晚上的雨好冷,她攏了好多次鬥篷,緊了無數次兜帽,想了千百次蘇顏來了就好了。

結果後來她看到蘇顏的第一眼,讓她含著期待與不舍等了一晚上的人和自己的未婚夫婿站在一起。

就在她家門口,甚至都沒看她一眼。

她當時好想活下去啊,好想活下去孝敬她的父母,但是她做不到,她沒有辦法讓自己的身體好起來。

她隻有去死了,她隻能在父母身前長跪才能表達自己的懺悔了。

但是她好不爭氣,在最後一刻還在想蘇顏,還在想她以後會不會念到自己。

癡心妄想。

最開始恢複記憶的時候她妄圖把記憶裏的蘇顏和紀知顏分開,但她這種想法越強烈,她就更覺得崩潰。

因為蘇顏和紀知顏本來就是一個人,她原本試圖找到兩人之間的不同,但發現從外表到內裏,從發絲到腳尖,就連出神時的動作,都一模一樣。

連誇她的畫時候用的話語也能重合。

她被蘇顏拋下了,也就是被紀知顏拋下了。

她給自己洗腦說她們已經再來了一世了,上一世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好珍惜當下才是正道。

但是怎麼能過去呢?

冰刀一般的雨,被烏雲遮了半邊的月亮,她父親胸`前久久不能愈合的傷疤,丫頭口中城郊的花。

都不能過去,不能過去。

她覺得這幾個月和紀知顏在一起好像是在舔一塊早已經被摔碎又勉強粘到一起的糖,剛開始覺得甜蜜,到了時間它就開始四分五裂,落到地上讓灰塵沾得狼狽不堪。

該怪灰塵嗎?該怪最開始把糖摔碎的人。

她的父親叫雲拾業,母親叫宋蘭英,他們在外祖的打鐵鋪裏相識,在京城生下了她。

她們一家住在京城東北的勝業坊,府宅是皇帝賞賜的。

她母親做的桂花糕最好吃,父親編的藤條椅最好看。

府裏西角有棵桃樹,是她幼時親自種的,在她及笄時樹枝已經長出了府外,結桃子時她能在府內聽到府外孩童嬉鬧著摘桃子的聲響,最後她會收到一個紙鳶。

如果再來一次,她再也不去蘇丞相的生辰宴了,她再也不多嘴問那蘇家三娘叫什麼名字了。

她不想要蘇顏了。

但如果表假設,她隻能在千年之後落荒而逃般離開紀知顏身邊。

和千年前她用死亡來逃避沒有什麼區別。

作者有話要說:

劃重點:曉曉左手剛脫過臼。

第55章 矛盾

北市的八月不像南方被放進了蒸籠一般悶熱難耐,它的熱是像被架在了火上烤,灼人的熱氣要把整個人穿透一般的幹燥的熱。

晚上燈光閃爍的地方在中午也像被熱氣蒸幹了水分一樣透著萎靡。

陽光普照的大街上幾乎找不到人,情況比過年時還嚴重,隻有機場還人流如織,甚至還能聽見人群不時發出的驚呼聲。

張芊靠在副駕的車門上,凝神去聽,在感覺到那驚呼聲離她越來越近的時候轉身坐進了車裏。

她拉了安全帶係上,抬手把鏡子翻下來。

她今天套了一件純白的襯衫,領口不規則地敞開,露出鎖骨和胸`前一大片肌膚,或許是因為她沒帶項鏈的緣故,脖頸處看上去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