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赦扯掉半濕的毛巾,任由頭發上的水珠到處亂滴,浸濕新換的幹淨T恤。他沉著臉走回座位,打開上鎖的抽屜,裏頭空蕩蕩的,中心孤獨又珍貴地擺著一隻發圈。

當他終於從初中部畢業,搬到高中部的教學樓,每天有更多機會見到許嘉音,許嘉音已經是Omega了,他不再愛紮頭發,時常不合校規地披散著,他的笑也不再溫暖純粹,身邊總跟著不三不四的Alpha,偶爾在足球場撞見,他蹲在小白楊樹下,和沒見過的男生抽同一根煙,聽說那是他的新男朋友。

“叩叩叩——”敲門聲。

門虛掩著,一敲就開了,素未謀麵的小男生探腦袋進來,“周赦在嗎?”

周赦抬頭,等他說話。

小男生怯生生地通知:“嘉音學長找你,在宿舍樓外。”

趙文怪異地朝這邊看了眼。

嗯,沒關係。

周赦仿佛換了個人,恐怖氣勢煙消雲散,不知所措地起身,跟在小男生後麵出門去了。

宿舍樓外,距離關寢還有兩個多小時,進出宿舍樓的同學眾多,正是熱鬧的時候。

許嘉音出現讓這份熱鬧顯得更加熱鬧,周赦濕著頭發走過去時,左邊右邊的路人全在看他。

仿佛一天之間,所有人都認識他了一樣。

周赦悶著腦袋走到麵前,“學長。”

許嘉音背著畫架,安靜帶笑地站在那兒,“學弟,晚好。”

周赦臉頰發紅,“晚、晚好……”

風有些大,許嘉音好似很難聽清他說話,於是自然地朝他站近幾步,“我剛才玫瑰湖那邊寫生回來,昨晚的事,你真沒生氣?”

周赦偷偷瞥許嘉音的手,側麵糊滿髒兮兮的鉛筆灰,他忽地想起,高中時候的許嘉音也經常抹滿手鉛筆灰。

他搖頭:“沒有。”

“那就好。”許嘉音終於鬆了口氣的模樣,朝他走近半步,踩到縮在腳底的他的影子上,“剛洗完澡嗎,怎麼頭發也不擦就下來?”

又是猝不及防的靠近,周赦本能性想讓開,許嘉音卻抓住他的胳膊,借力踮起腳來。

何等熟悉又糟糕的場麵,昨晚就是這樣親到他的——然而這次,許嘉音隻是稍稍湊近,鼻翼輕嗅,“我們用的好像是一款洗發水。”

周赦呆望著近在咫尺的臉,鼻梁挺翹,睫毛乖順,腮頰上抹著一道淺淺灰色印記。

不小心從手上蹭的?

幾秒失神,周赦對上許嘉音含笑的眼,“怎麼了,我臉上有髒東西?”

周赦紅著臉點頭,“嗯,鉛筆灰。”

“啊,在哪裏?”許嘉音急忙要去擦,卻忘記自己手髒,三兩下功夫,臉上又多幾道灰影。

他問:“擦掉了嗎?”

周赦欲言又止。

再三猶豫,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張濕紙巾,“用這個吧……”

稍許後,許嘉音愣愣地接過去,鼓起左一麵的腮幫,“學弟,你是笨蛋嗎?”

周赦聽懂了他的意思,一下子噎住,臉燙得要命。

許嘉音被逗得發笑,他收了濕巾,搖搖頭退開,站到安全距離,“其實今晚來找你,是有正事的,開學這麼久了,你怎麼一個社團都沒加?”

周赦抬頭,“沒什麼特別感興趣的……”

許嘉音從包裏抽出一張報名表,稍微有些皺巴,無幸免地沾上鉛筆灰。

他也不介意,捏住一個角,遞到周赦麵前:“那,來我們美術社怎麼樣?資料填一下,周五晚上明喻樓1007麵試。”

周赦一愣,“學長,我不會畫畫……”

“還有——”許嘉音存心不給他說話機會似乎,緊隨著翻出手機來,“我們加個微信吧,要是遇到不會填的,直接拍照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