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孩子拿出來個個都是人中翹楚,顧淮安其實說起來也算,他年紀輕輕,醫術已經出神入化。
但跟其他兄弟姐妹比起來,他顯得比較呆。平日裏在宮中是潛心研究醫術,回了家裏,依舊是醫書為伴。
鮮少與朋友喝酒談心聚會,熱鬧之地從不去,花街柳巷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再加上二十好幾了還不娶妻,渾然成了京城裏的一大談資。
顧淮安其實對自己的這種生活挺滿意的,隻是父母的念叨如今日益嚴重,他到底是不忍老人鬢發斑斑還操著自己的心。
娶妻……便娶妻吧。
他是個呆板到無趣的人,除了家中的姐姐妹妹,鮮少與女子接觸,身邊連丫鬟都沒有一個。
及至收留了汀蘭。
那日在大街上,他原是沒打算多管閑事的,一開始想要買汀蘭的,是另一個富家少爺。
那人看著便是縱情聲色之人,打量女子時,眼裏的淫邪之意幾乎是不加掩飾。
汀蘭就是在這個時候透過人群,遠遠看了他一眼。
那雙眼睛,帶著莫名的熟悉。讓顧淮安的心,狠狠一顫。他甚至來不及多想,就出手將人截了。
等回了神,他想給了銀子便打發了,汀蘭卻固執地跟著他。最終是被帶回了顧府。
汀蘭長得極美,顧家二老還以為兒子這是開竅了,結果一看顧淮安準備打發到別的院裏,便發話了,自己帶回來的人,自己處置。
汀蘭這才被留在他的院裏。
他每日早出晚歸,身邊又有用的慣的小廝,所以汀蘭能見到他的機會並不多,以至於最後被他提親時,還滿心不可置信。
這樣好的機會,她自然也沒錯過。
夜已經深了,顧淮安的院子裏,隻有書房還亮著。
汀蘭端著剛煮好的粥,敲響了書房的門。
正在書架前的顧淮安聞聲看過來,他一身青衣,身材頎長,目光溫和而耐心。
毫無疑問,他是好看的,隻是……
女人垂眸,掩下了眼裏的心思,再抬頭時,便是盈盈笑意。
“六少爺,這麼晚了,奴婢怕您餓,給您煮了些粥。”
顧淮安當即放下了手裏的醫書迎了上來,他接過汀蘭手裏的粥放到桌上:“確實是晚了,你也該休息的。”
他接粥的時候,汀蘭故作不小心地用指尖觸碰了一下男人的手,又不好意思地快速移開。
她自認為這一係列動作隱蔽而又撩人,抬頭一看,顧淮安卻半分反應都沒有,反而還在與她麵色如常地說話:“你現在不是府裏的丫鬟了,這些事都不需要你來動手。”
汀蘭也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
認真一想,顧淮安確實就是這樣的性格了。他是醫者,見過的男男女女不勝其數,自己就這麼碰一下,大概在他看來跟普通的病人也沒什麼區別。
這人果真是沒意思極了。
雖然是這麼想,她麵上還是笑著:“是奴婢想來給少爺送的,少爺您平日裏忙,奴婢已經有幾天……不見您了。”
顧淮安麵上有一瞬間的不自在。
他到底還是沒有習慣女子這麼明晃晃的表露愛意,於是幹脆端起桌上的粥,喝了一口。再抬頭看汀蘭還站在那裏,心下也有些過意不去。
“你坐吧,以後就不要自稱奴婢了。”
既然都是要成親了,是該多溝通交流。
汀蘭坐到了一邊的太師椅上,橘黃的燭火打在她的臉上,襯得那張臉愈發嬌豔動人。
顧淮安有一瞬間的晃神。他終於想起來了,為什麼會覺著汀蘭的眼睛熟悉。她與雲姝,有幾分相似。
那日大街上對視的一瞬間,那個眼神,與當年雲姝離開顧家時,從馬車裏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轍。
同樣的害怕,同樣的哀求,仿佛在祈求他,不要讓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