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怎的?”

徐八遂打死不說,視線一起一落地散在桌案上,不知哪來的一陣風,把那該死的連環畫吹起來。嘩啦聲響裏,那些定格在畫作上的場景全都活過來,活成他們歲月綿長的活色生香。

他看著那厚厚一遝的活色生香,覺得自己要被玩壞了。

這場新型玩法的廝磨拉鋸了許久才停下,徐八遂精疲力盡,衣服換了新的一輪,剛叫周白淵環著坐在他懷裏,朝夕閣的門又被推開了,然後又是一聲淒厲的哀嚎。

“主上!”

徐八遂趕忙打起精神,心想該來的果然來了!

隻見一個心碎的大塊頭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嗷嗷嗚嗚的,活像慘遭主人遺棄的大型犬。

“主上,公子,我哥他不要我了!”

小拉墩在他們兩人麵前的椅子,眼淚啪嗒啪嗒掉,如是嚎啕道。

徐八遂和周白淵對視一眼,彼此都了然,周白淵聳聳肩,專心致誌地給他捏腰身,場子直接交給他。

“啊這,怎會如此!”徐八遂高聲,好在這回沒哭啞嗓子,聲響還是妥妥的,“你哥怎麼可能不要你?你當初靈力收不住時他都沒嫌棄你,帶在身邊一口氣走到了現在,怎麼可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小拉簡直是傷心欲絕:“他想娶媳婦了!不僅自己想,還希望我也找個如意的成家!這說明什麼啊?他要真的有了道侶,勢必要兩口子住,我還有什麼理由和他住同一個院子?到時肯定要把我掃地出門了嗚嗚嗚……”

徐八遂都要被樂死了:“不會吧不會吧,這都是小布自己親口說的嗎?”

小拉好不傷心:“這倒沒有……哥隻說要找共度餘生熱炕頭的道侶,但我知道,後頭的一係列問題都會出現的,他定然是不要我了……”

周白淵開口了:“那麼,你哥有什麼理由一定要你麼?”

小拉抬起眼淚簌簌的眼睛,還有些懵懂的傻氣:“啊?”

“你哥當你是親人。”周白淵說道,“親人沒有共你攜手終老的義務。”

小拉那狗狗一樣的眼睛霎時紅透了,他好像都明白,又都不解。

周白淵一手摟緊了徐八遂,圈在懷中道:“如我和他這樣的羈絆,才有他必須要我,我必須要他的因果存在。”

徐八遂心想他說得真繞,可又說得真漂亮,他刮了刮鼻子,朝小拉揚揚下巴:“傻小子,你要是不希望和他分開就說嘛,那寸頭就是鼠目寸光,你慢慢說,他會明白的。你要是一直等他自己發現,那八成就一直是個死結,萬一你哥永遠都是那麼笨,那可咋辦?”

小拉垂下了腦袋:“可是萬一我說了之後,他覺得我懷著這樣的心思,很齷蹉,很不堪,那我何去何從……”

“不說就做個乖巧的弟弟吧。”周白淵想起了某個人,臉色有些沉了。

小拉呆呆地啜泣了好一會,思緒混亂得找不著方向。

是,倘若沒有這麼個插曲,他願意一直保持著個兄友弟恭的狀態,就這樣一直到終末。

小心翼翼慣了,那限定了行止範圍的手上枷鎖,逐年累月地釀成了慣性的駐足守望,成了不敢喧嘩的怯懦。

年少伸過一次手,於是造就了千百人中獨一顆光頭的景象,如今再伸手,萬一……他連駐望的資格都被剝除了呢?

混亂當中,周公子那低沉的聲音傳入了他腦海,半點情緒也無,透露著不知名的壓抑。

“不把心愛和敬愛的區別解釋給你哥聽的話,你就一直當個退避三舍的乖弟弟。就像少城主那樣,永遠止步在主上七步之外,散去一切多餘的念想,做好看著他被其他人擁抱親吻的準備,然後不管是口是心非還是真心實意,都親口說祝願兄長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