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尼祿也清楚,要是排除掉這一點,那陸衡就很難占上風。
他沒有獸人族生來強健的軀體,也沒有人魚族天生被水元素喜愛,更不如不死族怎樣被殺都“死不掉”、精靈族能有象征自然的木元素傾力相助、魔族使用著強橫霸道擊碎天地的雷電、天使族揮手之間能建成這世上最堅固的結界和封印——
他不一定能贏得了拉斐爾,“死之國的看守者”拉斐爾。
他是人族,是這個世界上,不受法則喜愛,不被規則偏袒,隻能使用並不耐用的□□,消耗自身來戰鬥的種族。
——但就是這麼弱勢的種族,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惜獻上生命都要保護我。
但我不能因此依賴他。
尼祿突然很感謝自己是“星輝與純潔的女神”,因為如果沒有世界賦予的神格,沒有名為“治愈”的權能,自己也隻是一個由人族和精靈族一起生出的混血,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存在,完全沒有足夠的資本去和天使族針鋒相對。
如果人族的女神不能守護人族的子民,那我還做什麼人族的神祇?
“我不喜歡女神大人現在的樣子,”拉斐爾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血流如注的胸膛,“不是為了我露出來的,一點也不好看。”
斯塔提婭就像一束撲麵而來的光,不容抗拒地直接照進內心最隱秘的深處,令拉斐爾有種頭暈目眩般的沉迷和歡喜。
可這束光不會隻撒進他這裏,還會在更早的時間線先落進別的地方。
在曾經的拉斐爾看來,獨占欲是一種很神奇的情感,也是他非常不能理解的情緒之一。無論他的身份是優雅斯文的先生,還是魅惑迷人的女士,他都看不明白那些被他引誘而來的人族為什麼會那麼無聊地排斥著很有可能會接近他的其他人族,隻會覺得他們都很可笑,不過還算盡職,能為他奉獻出這麼一場荒誕有趣的鬧劇。
但他現在模模糊糊地竟然有點懂了,懂得當時的他們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在做那些他看起來覺得很好笑的事。
天使會因為心動而產生男女,而他以為隻要擁有性別,就能知道什麼是愛。
——但好像事實並不是如此。
但他覺得……很興奮。
生命漫長到難以打發,怎樣都會覺著好無聊,難得遇上讓自己感興趣的事,才會那麼容易就……一發不可收拾呢。
就在尼祿以長槍剜進拉斐爾胸口的短短數十秒過去後,天使猛地抬起手,一把抓住那正在徑直鑽進心口的尖狠槍鋒,少頃指縫間便流出大片溼潤的殷紅。但他對此不管不顧,繼續牢牢地緊扣著,像在與尼祿爭分奪秒似的較勁一般,狠力向外去拔!
“我不在意被你殺死,”他的雙眼明亮,如同正午時分的純金陽光。“但我介意你殺我卻不是為了我,所以——你也要陪我一起!”
*
哢噠哢噠——
一具身高約有三米,遍身纏繞鎖鏈的機械傀儡,按著既定的程序,一步步地巡視著這座名為馬克胡尼克的地下城裏那片空無一人的街道。
這是一座建立在地下的城市,主色調是生硬的灰,觸目皆是金屬製成的鋼樹和鐵絲花。空空蕩蕩的街區裏,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機械傀儡隨處可見,但它們幾乎全都失去了能量靜靜地倒在角落。整個市區空曠安靜,沒有一點活物的氣息。
阿爾弗雷德睜開眼,他已經記不起來自己躲到這裏有多少天了。
機械玩具店沒法回去了。他以最為殘忍惡劣的方式殺了卡佩子爵和卡佩子爵的繼承人,這在斯卡布羅鎮引起不小的轟動,很快管轄當地的貴族就對他發布了通緝令。迫不得已的他隻能藏回這裏,用人形的機械傀儡在外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