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隻是“她”被遊戲製作組賦予的、僅僅隻是為了豐富這個反派形象,吸引粉絲的空洞喜好,而非“她”被自己所經曆過的人生一點點地打磨雕琢,在這萬年的時光裏塑成的每一項癖好。
——於是麵對這個活生生的“她”,隻知曉他人筆下的“她”的他,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謝謝您的喜愛。”
看著諾頓咬著牙,半天迸不出來一個字,鎏金色澤的眼珠劇烈顫動,女神已經什麼都明白了。他一提唇角,露出一個諾頓在遊戲十個存檔裏從頭到尾都見不到的、很淡很淡的笑:“但很可惜的是,您所愛的那個人,一直都不是我。”
——別人筆下的“我”,將不斷地重複著作為“反派”的一生。
而真實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掙脫那既定的命運,隻為追尋真正屬於我的東西,不管是在那十次重來裏沒有出現過,卻默默無聞硬是追逐我十五年的陸衡,還是我盡心盡力庇護萬年、隻為更久一點地繁衍下去的,同時也在這一過程中教會我什麼是責任,還讓我覺得保護他們是值得的大部分人族——
“願您在未來的某一天,能獲得一份真正的愛情。”
淺金色的身影站起來,轉身就要離去。諾頓一怔,正要起身去追,卻見那個被他念念不忘的修長背影旁,始終都伴隨著一道個頭很高,體格挺拔,輪廓結實的黑色身形。
似乎發覺他的目光掃過來,那個怎麼看都沒有特殊之處的人族普通男人,略微轉過身,那撇過來一點的漆黑眼瞳裏,滲出一絲強自壓抑著暴戾,但還是藏不住怒氣的警告意味。
*
午後,地下監牢。
堅固的黑鐵閘門轟然升高,堅硬的花崗青岩大門被推開,迎接把衣服換回騎士裝扮的金發青年,每一道響聲都傳出去很遠很遠,如同遠方有悶雷轟鳴。
可能是因為建立在地表下方的原因,地下監牢得以在阿爾弗雷德的機械傀儡軍團轟炸時,完好無損地保存到最後,沒有受到半點傷害。這兒非常昏暗,好似所有勉強鑽進來的光線都被無盡的黑暗吞噬殆盡。四周點著幽幽的燈火,火光後皆是堅石鑄成的柵欄,將關在其中的犯人切割成一條一條,宛如巨大封閉的鳥籠。
披著猩紅大氅的值班獄卒趕過來,正要問這位瑪格麗特騎士團的團長大人想要提審哪個犯人,就見這個讓獄卒看得有點耳朵發紅的金發騎士朝他揮一揮手,溫和平靜地說:“我要先去見見威廉,請你先等一下。”
比起要在胸膛塞滿厚厚的墊子來偽裝成女性,尼祿還是更喜歡這樣方便活動的簡單裝扮。所以在送走滿臉茫然的諾頓後,他迫不及待地趕回房間,一番快速又不淩亂地換裝,用的時間短得把守在門口等候的陸衡驚得嘴唇都微微張開。
尼祿沒有讓陸衡跟來這兒,即使陸衡很不快地把他按在牆上,氣鼓鼓地嚷嚷著要是沒有他在周圍守著,說不準尼祿就會被哪個忽然冒出來的可惡混蛋搶走,比如那個怎麼看都很不懷好意的克勞德,一看就是會在見到尼祿的那一眼,就身體力行地撲上來叼走尼祿的貨色,他也用向前一挺鼻尖,輕輕地蹭過陸衡那比刀脊還要直的鼻梁的那個刹那,從發怔的陸衡手下逃了出來。
但也隻是短短的一瞬,可能連眨眼的一半時間都沒有,陸衡就反應過來,在他鑽出的那千分之一秒間抓住他的手,從他的身後抱住那瘦窄的腰窩一抬,就把他囫圇扛上了肩,幾步走過隨時很有可能會有人路過的長廊,找了其中一個並不怎麼使用的客房進去,反腳把門踹過去關上,然後把尼祿放下地來,推搡著擠進角落裏去牢牢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