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尼祿還沒回過神來曼陀羅花妖娘已經死透了。他看著躺在地上腹部幾乎被橫挖到整個斷掉的克勞德,內心在“立刻衝回去支持戰場”和“幫克勞德治療”裏激烈對抗數十秒,最終還是轉回頭去幫克勞德治傷。他心想“治愈”之權能已經是今非昔比,幫克勞德回複到傷口不足以致命的程度,最多也就一分左右,瑪格麗特的騎士們一定可以撐過這一分鍾的,而且還有陸衡在場——
代表著神聖和純潔的純白光輝泛起,帶著隱隱約約的星點飛向周圍的空氣中。那白芒並不耀眼奪目,卻能讓看者有一種內心被油然治愈的飄飄然。
陸衡抵達近前時,正好碰見尼祿趔趄著站起來——那是極度的慌張和被迫集中的注意力混合而導致的虛脫——他立即奔過去,用自己厚實可靠的臂膀和強而有力的臂彎,撐住全身疲累可見虛軟的金發青年。
他很心疼,但五官英俊卻不苟言笑的臉隻能看見顯而易見的憤怒。他想果然那個獸人出來就是添亂,幹脆這時就把那貨幹掉算了。但轉念一想,那個不帶腦子出門的獸人還是獸人族的首領,這要是直接給弄死在這兒了,當然他是不覺得有什麼,但尼祿作為女神,政治方麵就要考慮很多很多問題……算了。
他把尼祿密密實實地攬進懷裏,還是個從上而下擁抱的姿勢。他帶著炎熱氣息的臂膀埋過尼祿的麵頰,同時他也把身體稍稍壓低,挺直的鼻尖掩進尼祿的頸間。
“……”
尼祿本想說沒時間了,但他忽而想起,曼陀羅花妖娘剛才那個樣子,顯然是死前的回擊。
……啊,我剛才真是亂了陣腳啊,他想。
他無聲地閉上眼睛,感受著這股隻屬於自己的熱度。
好一會兒過去,陸衡才悶悶地抬起情緒稍微平複的臉龐,說:“沒事就好,我現在馬上弄死這個敢當著我的麵把你拐走的混蛋——”
“不,不用。”尼祿搖搖頭,“他快醒了,再給他敲暈過去,丟這就行了。”
陸衡雖說嘴上經常沒什麼好話,但很聽尼祿的話。於是他先等著尼祿穩定下來,再一把拎起獸人,見對方呼吸變淺眼皮微顫,顯見是將要清醒的前奏,頓時毫不留情地五指並攏起一記手刀,好似要斬斷那一段後頸骨似的,用力劈下!
——哢!克勞德白眼一翻,再度昏了過去。
“好了。”
陸衡拍了拍手,臉色不算好,但口氣就像在邀功似的,讓尼祿覺得有點可愛。他走上前,把自己略微蒼白的麵容,靠進陸衡灼熱的懷裏。
從陸衡略高的角度,能看見那滿頭被汗水和泥灰摻雜,卻不失其透亮色澤的淺金頭發,以及一小片髒兮兮卻白到發光的側臉,在月光下微微反射出溫潤的色彩。
——這是隻屬於我的,獨一無二的神明啊。
“……我們回去吧。”
半晌,尼祿輕輕地說。
*
其實不知道為什麼,之前尼祿看著還沒醒過來的克勞德,總覺得那個名為命運的存在,正在用各種各樣奇妙的方式,製造著荒謬可笑,又讓他百感交集的巧合。
他想起上個輪回裏,他就是死在克勞德的腰斬之下,現下克勞德為保護他,也差點被瀕死反抗的曼陀羅花妖娘洞穿整個腹部,甚至還差點連邊緣那一絲連接用的肉骨都給打斷。
——也很像很久很久以前,為了守護那個病弱的男孩,即便多麼弱小無比害怕,也要戰戰兢兢地護在那個房間門前,努力低吼恐嚇戰神的滿月戰狼。
說起來他一直都不恨克勞德,如果沒有那個“瑪利亞”,克勞德也不會率領著獸人族打上彼弗羅斯特,可能一輩子都在那個小小的南潘角鬥場裏,被從前的主人奧古斯都作為最掙錢最強大的角鬥士,好吃好喝地供養著,直到克勞德有一天不再能打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