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說話就是這麼個調調的尼祿一點也不介意,呼了口白白的氣:“嗯……沒想到會這麼冷,明明是夏季,卻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啊。”
如果不是知道六麵死神的神格被愛德華毀得一幹二淨,那些信徒再怎麼虔誠,也用不出來自六麵死神的奇跡恩賜,尼祿差點都要懷疑自己又中了那個酷寒詛咒,不然這本該是蟬玩命大叫的夏暑,怎麼會驟然降溫到骨骼筋肉都要黏糊糊地凍成一塊的程度?
也許今晚應該留在王宮裏比較好,尼祿情不自禁的想。
陸衡大步走上來,二話不說就要伸手往尼祿腰間一橫,腿彎一抬,打橫攔腰抱起措手不及的尼祿,在值守的騎士眼珠子險些掉出眼眶的視線裏,用力地抱緊了懷中這具分量很輕的軀體,垂眼囑咐道:“抱緊我,我跑回去。”
還在掙紮的尼祿一怔:“……你說什麼?”
“算了,”陸衡好像也不指望他能理解自己想做什麼,把他往懷裏攬得更牢固了一些。“那你就祈禱著,不要太倒黴掉出去吧。”
一轉眼,他轉身拔腿就衝!
尼祿:“……哎哎哎哎哎哎?!”
*
回到陸衡親手蓋起的那棟兩層小樓屋裏,陸衡忙前忙後,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就給尼祿推進了熱氣騰騰的浴室裏。被譽為魔法學徒工塔這五百年來最偉大發明之一的“洛斯特之芯”,別稱為“花灑”的魔法道具,從天花板的位置,向下潑出大量細密溫熱的水線,澆得尼祿淺金發絲裏滲著的涼氣都被迅速衝散。
原本尼祿以為到這就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自己洗完後出去換陸衡進來洗,沒想到這個比他高上快一個頭的男人,沒過兩分鍾也擠進來,彼此都是光溜溜的,蹭一蹭都是滑膩的觸♪感。
“……”尼祿有點無奈:“一定要擠在一起洗嗎……”
“你身體那麼難受,肯定沒法給自己洗澡。”陸衡一臉的鄭重其事,猶如學識豐富的專業學者般正經嚴肅:“別逞強!剛才我抱著你的時候,能感覺到你的腰在抽搐——別動!我沒有在開玩笑!我來給你洗!”
尼祿當即是不知道該和他爭論被那樣抱起來一路狂奔,那身上沒有點不對勁才奇怪吧,還是無可奈何地笑笑過去算了,畢竟也是一番好心,就是看起來有點不懷好意——
粗壯的麥色腕骨一路摸索,順著優柔的線條滑下去。很快尼祿的猜測就成了真——很快他連眼前的景象都看不清了,模模糊糊間隻能瞅見一頭黑發在搖晃。
尼祿很快就變得很疲憊了,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幾乎已經睡了過去。但在出來的那一瞬他似乎清醒了一下,沒有睜眼但是蹙起了眉,嗓音是哭泣過後的低啞:“突然發什麼瘋呀……”
陸衡沒回答,隻是專注地看著這張被洗得透出一點殷紅的白皙臉頰,完美得就像畫裏才會出現的容貌,還有一覽無餘的肩頸和腰背,削薄的腹肌線條和柔韌平滑的皮肉,是隻有如今的他才能看見的風景。
——所以他根本就不能接受,自己要那麼早地離開這個人的身邊。
對普通的人族來說,一千年很長很長。對想要陪著神明的騎士來說,一千年太短太短——
也沒在等著他回複,沒有幾秒鍾就陷入了睡眠的尼祿,那猶如瀑布一樣傾瀉而下的淺金長發濕漉漉地搭在身後,被陸衡輕柔地攬進掌心,用凝聚和轉換風元素的“亞曆山大之籠”——同樣是被稱為魔法學徒工塔這五百年來最偉大發明之一的魔法道具——去一點點地吹幹。
“明明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都那麼短了,”半晌他低聲說,“為什麼還要用這難得的一天來改報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