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藝姝身側,比姝兒身量稍高一些的阿瑤。
“爹爹。”阿瑤眨眨眼,又喚了一聲。
啪嗒,霍庭修手中書冊跌落在地,他霍然起身,大步流星走到書房門口。
長身立於廊下,銳利的眸中滿是震驚,望了望含笑凝著他的季藝姝,又將視線移回阿瑤臉上。
他唇瓣翕動,半晌說不出話來。
阿瑤款步上前,撒嬌似地拉了拉他衣袖,仰麵望著他,嗓音甜軟:“爹爹,我要入宮。”
“就知道惦記那個臭小子。”霍庭修心口洶湧的情緒驟然被澆滅,故意板著臉。
可腦子不受控的,一遍一遍回響著她甜甜的喚他爹爹,霍庭修又抬手輕輕叩了叩她額角道:“急什麼?還沒散朝呢,先陪爹爹用早膳。”
沒有問她如何得知的,也沒問她怪不怪他們,阿瑤心下美滋滋的,笑靨如花。
爹爹、娘親皆是世上最勇敢之人,阿瑤一手拉著季藝姝,一手拉著霍庭修,心口暈著無盡的勇氣和底氣。
禦殿中,蕭昀修長如玉的指搭在赤金纏龍扶手上,一下一下輕輕叩著。
鎮北侯差人八百裏加急送來折子,那人正立在玉階下細細稟報。
北剌汗王死在五皇子妃帳中,五皇子妃拿出汗王遺詔,傳汗位於七皇子完顏懋,其他皇子皆不服。
北剌,亂了。
“眾愛卿以為,該趁機出戰,還是該袖手旁觀?”
一時間,蕭昀有些恍惚,猶記得昭昭初當攝政女君之時,北剌也曾因故撤兵。
當時似乎是五皇子妃向汗王高發,說五皇子意圖謀反,所以汗王召回正屯兵攻打大琞北疆的完顏懋,還收了所有皇子們的兵權。
莫非,那時完顏懋攻打北疆的目的,便是為了昭昭?
是以,五皇子妃因愛生恨,在後方點了一把火。
這般一想,蕭昀微微斂起的漆眸驟然一冷,若讓完顏懋順利當上汗王,他一定會賊心不死。
屆時,不管昭昭身在大琞,還是南黎,都不得安寧。
“陛下,北剌鐵騎悍勇,臣以為,不如扶持一位聽話的皇子當汗王,讓北剌對大琞獻貢稱臣。”一位文臣如是說。
話音剛落,另一側走出一位武將,聲如洪鍾:“就北剌那些狼崽子,哪個會真正聽話?隻有打怕了,才能知道低頭!臣奏請陛下出兵征討,將北剌驅回漠北腹地!”
朝臣們,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
主戰的多是武將,深知北疆百姓之苦,主和的多是文官,考慮到車馬糧草、軍備銀餉。
立後之時,蕭昀不僅大赦天下,還減免了百姓們的賦稅,大琞曆任帝王皆是明君,國庫並不算充盈。
不過,攻打完顏懋,他並不打算讓百姓們拿銀子,他的私庫足以。
蕭昀抬眸,正要將此事定下來,話還沒出口,殿外一道明豔的身影狠狠撞入他眼眸,他脊背僵直,定在當場。
分明是夢裏才能見到的容顏,此刻,卻赫然立在殿門外,眉眼彎彎望著他。
她烏發如墨,金鳳銜珠步搖溫柔輕晃,錦繡華服上的翔鳳似要展翅飛出來,明眸豔姿,如曉花驚鴻。
蕭昀霍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玉階,眸光卻不曾移開一瞬。
她是何時入的宮,又是如何入的宮?蕭昀腦中閃過無數的疑問,又很快平息下去。
他眼尾泛著紅,虛空荒蕪的心口倏而被填滿。
什麼都不重要,唯一緊要的是,她回來了。
“皇後身子還沒養好,怎麼出來了?”蕭昀穿過禦殿,立在門檻內,凝著她,眼尾猩紅,唇線繃得有些僵硬,麵上並無一絲笑意,“來人,送皇後回坤羽宮。”
話音落下,他才發現,昭昭身側其實還有一人,那人特意隱在殿門後,隻有蕭昀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