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

麵前的二人卻說,這五年來的相伴和付出,不過隻是一場騙局——一場蓄謀已久、為她精心編織的騙局。

……還有……

還有江鬱……

江鬱……

她蘇螢放在心尖最最柔軟之處,硬生生的斂去自己一身驕傲、小心翼翼籠在掌心的人,她毫無保留付出的人、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一心一意念著的,卻是聞舒。

親情是假、愛情是假。整整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她蘇螢待之以真心,他們卻報她以假意。

霜白的雪花忽然之間便的愈發多了起來,紛紛揚揚的從穹頂飄落,大的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晶瑩剔透的薄冰忽然間就將蘇螢的整張臉覆蓋了起來,又沿著手臂一路蔓延,幾個呼吸之間就連鐵鏈也覆蓋住了,卻仍舊沒有停止,反而沿著峭壁一路而行,又朝著地底滲去。

“……江鬱”,蘇螢低低的喚,聲音輕的就仿佛驚擾了什麼似的。

江鬱與吳嬤嬤同時停住了動作,一同望向陣中被困的少女。

“江鬱”,蘇螢又喚,語氣柔軟,仍舊像是從前那般蘊著滿滿情意。

“你們說的……是真的嗎?”蘇螢定定的望著青年,蒼白的唇輕輕的翕動,“隨我回雷澤,隻是為了奪我靈力、取我龍筋?”

與此同時,心頭卻也有一道聲音同時在說:事實明明就擺在眼前,為什麼你還要問出這樣愚蠢至極的話來?是嫌棄自己的姿態還不夠狼狽、不夠難看嗎?

江鬱未開口,倒是吳嬤嬤說話了,話中竟然不掩誇讚之意:“不愧是真龍血脈,被困龍灘吸了三日的靈力,尋常人怕是早就如行屍走肉一般,她卻還能保留神智。”

——行屍走肉?

原來被縛在這困龍灘,會變作行屍走肉啊……

命懸一線的時刻,蘇螢的內心卻空空茫茫的,沒有一絲半點的緊迫危急感,倒像是漂浮在虛幻的空中,找不到落腳之處一般。心頭的感覺也奇怪極了,不像是憤怒、亦不像是傷心,隻餘下空白虛無。

她像是未曾聽見吳嬤嬤的話一般,動了動嘴角,努力扯出一個笑來,不死心的又朝著江鬱開口確認:“她說的,都是假的,對不對?”

少女的麵上依舊是平靜的,可任誰都能一眼看穿這不過是強撐著罷了。濕漉漉的頭發粘在蘇螢的側頰,眼中閃動著的全是瀕臨崩潰的希望。

被這雙眼望著,江鬱隻覺自己的心髒忽然間就被人狠狠抓了一把似的,又驚又痛,他極力忽略掉心頭的異樣,咬牙道:

“是真的。”

坦然至極、無情至極,一絲一毫的掩飾也再不願費心思量。

此話一出,密密麻麻的疼痛仿佛才有了真實感,從血肉模糊的手腕而起,沿著四肢、髒腑侵襲進血肉,毫不留情的朝著蘇螢心尖最柔軟之處開始攻擊,痛的她渾身都開始不可抑製的顫唞起來。

她想問為什麼,想問難道這麼多年的點點滴滴都是騙人的嗎?

這麼多年,堂堂的雷澤山二殿下就前前後後圍繞著一個凡人殷勤打轉,許多人背地裏說的那些難聽話,蘇螢不是沒有察覺,可她不信邪。

那些隻有她才知道的、才體會到的細微情意,難道都是騙人的不成?

少年耐不住她纏磨時,臉色一閃而過的無奈笑意;見到她受傷時,那些一言不發的送來的傷藥,都是假的嗎?

讓她動了情、動了心的人,現如今卻告訴她,這一切不過都是騙局?

“你對我,沒有哪怕一絲真心嗎?”

蘇螢低垂著頭,指尖控製不住的微微顫唞著,又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她不知自己怎麼了,分明就知道答案,可卻怎麼控製不住,仍舊一個接著一個、仿若在自己淩遲自己一般,問出這些傷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