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同阿念說會吧,我去照顧父親。”顧未卿朝顧念行示意,自己推著輪椅去向顧仲林那邊。

顧仲林長年征戰沙場,留了一身的傷,行走不便,內有肺病,日漸衰弱。顧未卿替他蓋好毛毯子,在他耳邊輕輕道:“父親,這麼多年,等回了西北,有阿念,你可以歇歇了。”

顧仲林淡淡笑了,皺紋縱橫在臉,他搖頭:“念兒還小,天賦故有,但還需要多磨,等到棱角磨平,夠老練了,我才不會操心他。”

“會有那一日的。”顧未卿望向城外空曠的平野,想到了遼闊無垠的涼北口荒漠。

柏清清將疊好棉襖塞給顧念行,笑道:“我知你又要趕往西北邊關,讓秀兒給你織了襖子,能暖和身子。我手藝差,織不好。”

顧念行垂目接下,對她道:“若是你做的,再差我也會收的。”

“是嗎。”柏清清尷尬一笑,道,“那來年你回京都,我就給你織。”

“好。”他幹脆地揚起頭,嘴邊初顯笑意,俊秀的臉被冬日暖陽照耀。

“還是要嘮叨嘮叨,要注意身體,不要太累了。”她拍拍他的肩膀。

顧念行點頭,看向她,她俏麗的臉藏不住多日的疲倦,仿佛夜夜都未睡好所致,他遂道:“你也是,好好睡覺。”

“知道了,阿念長大後,也會關照人了。”她笑得眉目舒展,心中有個重影,沉悶的、冷漠的小少年與此時會笑、會說的顧念行重合,一切都是如此的快,歲月如梭,依稀窺得初見。

顧念行又笑了,人總會成長,他的心智成熟了,便知道哪些事情該舍,那些該取。

可他仍舊想大膽嚐試最後一次,他問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西北?”

他能感覺到,她在京都不快樂。

柏清清回以一笑,搖頭道:“不了,我在京都還有許多事情未做。”

“好。”他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上馬道,“你多保重。”

她對他伸手揮別。

他轉了身,背對著她,苦笑,果然,還是拒絕了他……

數萬大軍行進,這是柏清清第二次看到如此宏大壯闊的場景。這些人無一不是保衛中原土地的將士,有妻子老小,那份牽掛吞入心中,隻變為那一鼓作氣向西行的鬥誌。

所謂將士,當以國為重,次之顧身。

京都城門口的高牆上,胥歲寒背風而立,眺望一望無盡的軍隊,而後視線往下,停在了淺紫衣的柏清清身上。

他此刻的心裏已經沒底了,她多日都不見他,是鐵了心與他不相往來,他才故意支開了沈顧兩家,一來忌憚於軍權,二來便是因為她,她若和顧念行有瓜葛,他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胥歲寒自負美貌,如今第一次體味過來那種被拋棄的感覺,看到她與別人談笑風生,心如此得慌亂。

尤其是顧念行同她說話的時候,她笑得由衷,在他麵前都未有過了……

“公主。”海底撈候在馬車旁,對柏清清道,“宮裏剛來了旨,麗妃娘娘請公主小聚。”

“步絲?”柏清清蹙眉,自己同她八竿子打不著啊……哦,不對,因為胥歲寒,她從前和她還算情敵的關係。

“屬下恐怕這有詐,不知公主如何打算?”海底撈也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

柏清清擺擺手,道:“去吧,沒什麼理由不去。”

頂多上演個情敵撕逼,諒步絲也不會對她怎麼樣,不過現在她與胥歲寒不似從前了,也算不得步絲的什麼情敵。

她進了馬車裏,直接去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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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宮中,步絲侍奉皇帝喝下了長生湯藥後,貼心地替他擦拭嘴邊的藥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