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輕輕碰了碰布匹,叫白綾也染上了一點血跡,他才放下:“此布喚作流光布,倒也不麻煩。”

倒是提醒了正盤算著自己也要不要去買一點布匹遮擋的弟子。

他修為較低,自然也是擋不住強光厲害的。

那弟子連忙在心中記下,見他不說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他鼓起勇氣:“你乃宗門重罪,即便襲擊了我,也不會有人助你逃出去的。”

這飛舟裏裏外外,全都是萬劍門之人。

燕無爭笑,他的玉冠不知被誰取了,如今發絲散了,襯得他除卻傷痕外,麵如冠玉,不似劍修,倒似富貴人家的閑散公子。

弟子這才想起,他聽人說起,此人也不過二十二三,在宗門也留了十六餘年。

也不知是怎麼,犯下了叫所有人都如臨大敵的大錯來的。

竟成了凡人也要被法陣束縛著。

弟子不懂,也不敢多問。

燕無爭道:“沒有了,隻是望修士不要誤會,此物是難以助人逃跑的。”

他口稱修士,弟子反應了許久才知這是他對自己的稱呼。

他如今修為盡失,自然是該與凡人一般稱他為修士的。

但弟子不知為何,總覺得身後的人不像階下囚,倒像是安靜地考校著後進的前輩,倉促離開。

燕無爭搖了搖頭。

杜無悔過來,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送飯的年輕弟子少不更事,被幾句話羞得麵紅耳赤,轉身就跑。

而飯食就在身邊,燕無爭倒也不急著用,隻是閉上白綾下的雙眼。

杜無悔一眼看到白綾底下,他那雙眼睛確實已沒有顛倒日月之能了,其中更是有淡淡血色在其中流轉,一看便是筋脈爆裂,靈力透支之後留下的傷痕。

那白綾也無甚大用,不過是一塊幹透了後又被血色染紅的絹布。

他竟也好意思說是為遮擋強光尋的特殊布匹。

分明是借機照拂不懂的後進弟子,怕他們在經過仙山雲海的時候被異狀所傷。

這幅不計前嫌提拔弟子的樣子,還真是令杜無悔幾度想起獨步峰上他那一扶,還有他鼓起勇氣去請教時被奚落的那兩式劍招。

杜無悔心中諷刺。

“師兄今日倒是好氣色。”

眼見燕無爭落魄,杜無悔也不是什麼極為窮凶極惡之人,本不欲出言諷刺的。

可是他眼已盲了,修為也失了,倒是能輕易辨認出是後進弟子,實在是不能不讓人覺得他這假意溫和的手段過於拙劣了。

燕無爭聽出他話中諷意,倒也沒有說什麼,杜無悔卻仿佛不戳他傷便不痛快似的,自顧自繼續說下去:

“若是程雲能耐住性子鞏固修為也就罷了,偏偏他那日頂撞掌門,修為兀地突破之後,便陷入心魔。”

燕無爭麵上無波無瀾。

杜無悔冷笑:“飛舟已動身了,他還在閉關調息,掌門也沒喚人去喊他,隻說待他出關之後自行跟上,你以為蒙騙了程雲便能萬事大吉,如今卻失去了這樣一個好幫手,怕是再有什麼心計手段也用不到了。”

他這般精心修飾,心機深沉,作為修士的杜無悔自然也是看不上的:“紙鳶就算被你毀了,你以為又有什麼能攔住我?”

他此次前往萬裏海,便會在燕國皇陵附近的小秘境停留,到時一並揭穿,看他還有何臉說複辟燕國乃是為了他那根本無影無蹤的幼弟?

皇陵是一國複興之本,可也蘊藏無數邪氣,若運用不當足可製造混亂,他不信燕無爭真有這麼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