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如山巒,深藍遍體。

他們本來還很奇怪臨淵為什麼能輕而易舉分裂神魂,現在才明白原來他根本不是在分裂自己的神魂,而是.......神魂早就已經離體了。

那個害死了神農穀一百五十條人命,帶魔族將神農穀毀於一旦的少年,在那一日大火之中便已死在那裏。

所以,這六年他不過是借著沈扶聞,借著不知道為何要繼續停留此世的執念,不斷地在此間徘徊?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他被召去水龍吟上,便說,他的神魂要不了幾日就會消散了......

程悅喉間劇痛,一時之間分辨不清是真是假。

但和文皓很快發現矛盾之處:“胡言亂語,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若是他早為神農穀付出了這樣的代價,當初又為什麼要帶魔族將神農穀踏平?!而且他還做了魔族少主,一個魂體,能夠做魔族少主嗎?”

沈扶聞:“誰說他隻有一個魂體?”

他身後不知什麼時候浮現出那八隻觸手,不過和臨淵的觸手不同。

那隻八鞘在保護神農穀神魂的時候,分明是淺藍色而且巨大,沒有攻擊性的。

哪怕那化神期惡魂用力撕咬,他也隻是默默地守在那兩個魂魄身前,甚至他們反過來吞噬他,他也沒有怨言。

但沈扶聞身後的觸手很明顯是那八鞘心煉製成的法器,才有的法寶法相,冰冷森嚴。

覃清水失聲地看著那染上仙人靈力,宛若被抽剝出心骨,做成裝飾乃至笛身的八鞘魂體。

她是醫修,但也知道其他道的修士,很多也會排斥拿靈獸屍骨煉製成的法器,因著靈獸越發有靈氣,甚至拿來煉丹煉藥都很少。

可是眼前那個之前才活生生出現的人命,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器物。

“你真是瘋了——”晉起厲聲的指責還未說完。

沈扶聞卻已抬手,將那不知何時又拿出的八鞘心拋在虛空之中:“這裏麵每一根觸手,便代表一個分魂。”

魔族之所以能長勝不滅,成為修仙界的心腹大患,入魔修士甚至會衍生出入魔鬼這樣的魔物,就是因為。

魔族的神魂強度確實不似常人,而天生魔種這樣的魔族,也理應是有一點保命手段在的。

分魂,便是魔族神魂可以長期存在的關鍵。

但尋常魔族都是以此保命,誰會犧牲分魂隻為讓自己魂飛魄散?

“也就是說,臨淵用他剩下的七個魂體,在世間強行停留了這六年?!”

“你撒謊,”和文皓眼中血色彌漫,他根本不相信沈扶聞說的,他根本不相信臨淵會那麼蠢,將魔族引進來自己之後又喪命於當年的神農穀,除非。

和文皓驟然失聲,耳邊轟鳴。

似乎有誰在答:

“除非,一開始魔族就不是他帶進來的。”

和文皓心間劇痛,生平第一次,他鬆開了握住長笛的手,沒有去看他唯一在意的師妹。

瞳孔已經在怔鬆之間被什麼暗紅色的鏽跡給染紅了。不。這不可能......

沈扶聞看向開口的應滄瀾。

應滄瀾喉間滾動,他很明白地感受到那顆八鞘心讓他的神魂劇烈顫動著,不是因為物傷其類。

而是因為,他在聽聞神農穀滅門慘案時,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

神農穀眾人尚且可以借扶桑樹重塑神魂,但是被煉化的少年永遠不可能再有蘇醒的一天了。

他在魂歸之時,甚至還回了頭。

應滄瀾閉眼:“他隻是靠著推演算到了。”

所以他一遍遍地去走迷魂陣,想要找到阻止魔族進入的方法。一遍遍地不願意靠近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