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禾眉心之中就突然現出了一點藍色的鋒芒,狀若鱗片,泛著銀光,與她瞳眸一起,仿若潮汐突然掀起,但很快便退下。她坐在原地不動,一直到潮水聲席卷而來,才輕聲:“雲浮。”
應滄瀾心下微緊,猛地轉身。他如今剛至渡劫期修為,按理說不該在這位清音宗原宗主麵前露怯,可雲浮道君雖然接近隕落,可卻有不少上等法器,非尋常大能可比擬,在他們麵前,仍然可以做到無聲無息,瞬時便至。但是雁禾察覺到了。
而且她並未稱母親或師父,隻是淡淡地坐在原地,等盛梳似乎想說什麼,抬手將她隔絕在結界之外。
雲浮並未多言,抬手便直取她眉心:“無情道法本是邪道,合歡宗也不該存在,你身為清音宗叛徒,本君有義務將你擒拿回地牢,交由仙門審判。”雁禾動也不動,這些熟悉的罪名落下來,她也看也不看對她怒目而視的林霽等人一眼,隻是等陸裳也加入戰局,才平靜移開視線,似乎沒發現陸裳與林霽他們站在一處:“我讓你令他們休養生息,休息得如何?”
誰都知道無情道法的功效已被抹去,休養生息過後,合歡宗便要接受另一種心法的烙印,合歡宗大部分人不願。於是這些日子,修仙界輿論發酵的同時,她們也在與清音宗的修士聯合,架空雁禾這個被封印了許久,如今在宗門之中也無多少實權的宗主。
陸裳握劍:“雁禾,你作惡多端,死不悔改,如今無情道法已非合歡宗修士命脈,你更無能力借此操縱他人,上下一萬餘名弟子,皆可自由做主,主導自己的人生,你已經是獨木難支,還要執迷不悔嗎!”
林霽咬緊牙關:“和她廢話什麼,直接抓了她便是!”
雁禾視線移過來,竟是連韶光的法訣也可以徑直忽略,將林霽淩亂的劍法擋下,清冷瞳眸似在落雪,垂下眼睫來,總叫林霽想起自己被抓去為她擋劍那一日。
在那之前林霽還是雁禾的追隨者,她誓死不相信雁禾會背叛宗門,更不知雁禾早知自己身世,還以為她有鮫人血脈,是清音宗其他人陷害,因而那日雲浮道君因為受傷閉關,沒有關閉彌海的封印,是她借了玉牌的便利,打開了那通道,也是她為雁禾望風,直到弟子來搜查,她才知,滄海師叔已經隕落。
鮫人性命恒久,若非被暗算,絕無可能如此輕易便殞命。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雁禾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魔族血脈!
她不想被其他人視為低賤的魔種,便帶頭殺了自己的父親,而後又矯飾是非,在韶光師姐渡劫時搶走心法,用合歡宗逼迫應滄瀾與自己結契......林霽知道真相之前有多崇拜雁禾,之後便有多恨。但這恨意遠遠比不上她殘害年歲小的女童,叫她們根本無其他路可走要緊。
因為多年前,她便是這樣一個女童,她便是這樣被雁禾從魔窟中救出。
她便是這樣念著這恩情,與韶光師姐一道,對這魔頭畢恭畢敬,最後才發現,所謂心善不過是她的偽裝,她多年前可以隨手救下她們兩人,多年後卻可如此戕害其他的女童,便說明,她之前的隨手施恩是假。
見到自己和韶光師姐天賦異稟,刻意營造這恩情妄圖對她們實現掌控才是真!
林霽焉能不恨,她恨雁禾心機如此深沉,更恨這天道讓雁禾這樣的魔頭長存,為了此間正義她也要將雁禾痕跡於此世抹殺!
語罷不等雲浮的法訣餘威散開,就再度使出令人眼花繚亂的劍招,而後才猛地甩出一記軟鞭:雁禾與世隔絕太久,怎麼會知道她早已不再用劍,而是用軟鞭——
孰料雁禾坐於方圓之地未動,磅礴靈氣就自門窗窄縫之中迸射而出,鐵騎突出,將他們壓得直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