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將宇文軍編入大靖的正規軍,當然是去幫助丹溪更快。
季青珣轉身,簷下燈籠照見那張平平無奇,偽裝過的臉,他走下客驛的樓梯:“走吧,接著上路。”
快馬又被換了一批,在夜色中長嘶一聲,往丹溪城而去,不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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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城不過兩個時辰,李持月就目睹了一場人生中第一場戰事,尚有些驚魂未定。
她眼下隻是一個平民,沒辦法站在城牆上看,但看得見城門被撞得搖搖欲墜,城裏所有的重物都壓在了,進城的流民和士兵一起頂住城門。
好像所有人都傳遍了,吳樹進入丹溪之後一定會屠城。
如今城中百姓休戚與共,誰也不敢退讓半步。
李持月和上官嶠幾人先是去頂了一陣城門。
她不知道自己能出多少力氣,就將外頭的柱子撞一下,所有人就跟著搖晃一下,甚至能從城門的縫隙裏看到外麵的景象。
都曾是一方的百姓,若是從前遇見,怕是也會互相寒暄幾句,可現在外麵的人卻成了要取他們性命的惡鬼,城中百姓越想越害怕,誰也不敢有半分鬆懈。
李持月仰頭看向拱門外,城樓上一個又一個兵卒被抬了下來,滿身鮮血,痛苦哀嚎。
大夫們就聚在城牆下,擦著滿頭的汗給傷兵處置傷口,鮮血染了滿手,又蹭在身上,有些頂不住的已經撐著牆在一邊幹嘔了。
哪兒都在高喊著缺人,到處都有人在急走亂竄,跟沒頭的蒼蠅一樣,尋常百姓隻怕一輩子都沒有見過打仗,何況丹溪並非邊關。
戰事一起,一切都在慢慢走向破碎。
到了入夜的時候,外麵的叛軍人困馬乏,才算鳴金收兵,撞城柱跟著退了去,李持月長出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上官嶠將她拉起,遠離了城門,戰事來得急迫,如今暫緩一口氣,他們得尋個僻靜處商量出對策。
如今的丹溪城門戶緊閉,街上走動隻有士兵和流民。
饑腸轆轆的流民們在等著放粥。
吳樹的兵已經將丹溪城進出的路已經堵死了,幸而東畿道的糧倉有一個是設在丹溪,尋常年月絕不能妄動,但已經打仗了,縣令擔下責任,開倉放糧,但是沒有人能吃飽。
他們還不知道要頂多久,在此之前,糧倉周圍被重兵把守了起來。
“頂不了多久了,”上官嶠清楚地告知李持月這個消息,
“這一仗吳樹隻是試探罷了,一個小小的丹溪城,守軍本來就不多,抵擋住一次兩次已經不易,吳樹明日若是再打,攻勢一定更凶猛,要不了兩日,他就要進城。”
上官嶠知道這仗絕對打不贏,縣令的期盼一定是等援軍。
隻是眼下援軍要從何而來?
李持月沉吟不語,兵!要是有最好的兵!
她按在心口,季青珣那枚戒指硌著心口。
她問:“吳樹的兵,你覺得如何?”
上官嶠說道:“尚是烏合之眾,不過是人多,就是熬,也能熬死丹溪。”
“我們該去見一下縣令,至少要清楚,丹溪到底有多少兵,多少糧,若是抵擋不住,他可還有”
“可以,但是你的身份絕不能暴露於人前,他們在芮城尚且要抓你,要是吳樹知道你在這,攻城的勢頭一定更加迫切。”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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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丹溪縣令李節坐在衙門之中,他剛從城牆上下來,臉上的血尚來不及擦幹。
一個縣令,沒打過仗,今日親曆戰事,戰後聽完將士清點,幾十個士兵的性命就這麼沒了,到如今坐在正堂,還不免恍惚。
今日隻是小戰就如此艱難,往後的要怎麼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