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時伝並不著急,斟酌說道:“若我沒記錯,當初是公主點頭下嫁,聖人才賜的婚,如今又是怎麼回事呢?”
“本宮會退了這門親事,到時有勞羅仆射點個頭就好了。”
“公主,出爾反爾可不好聽。”
羅時伝未必非要娶她,可是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顯得他堂堂一道節度使太過窩囊。
“東畿道為何發生叛亂,本宮身處其中已有了解,你還未與本宮成親,就先惦念起隴西的地盤,擅自去了關陵,讓隴西節度使趁機派兵偷越河內到了東畿,暗中幫助叛軍一路壯大,逼東畿道府尹見是不可逆,不得不與叛軍勾結,致此大亂。
你們在這邊狗咬狗,害得百姓流離失所,如今隴西節度使是走不掉了,你雖與此事無幹,但難辭其咎,如此,仆射覺得這親事還有必要繼續嗎?”
羅時伝越聽,麵色越沉。
羅時伝和叛亂自然沒有關係,但他是早已知曉的,姍姍來遲也是忌憚隴西節度使背後使刀,又想看他引火自焚,才在河內道按兵不動的。
這位公主還真是洞若觀火,娶回去看來也不是個會聽他的話的,也罷。
不過表麵上,他也不想被這個小娘子唬住,抱臂倨傲道:“公主說這樣大膽的話,不怕走不出東畿嗎?”
“之後你就要擔心自己能不能回河內了。”
說完這話,她揚手讓人送客。
四月初,公主扶靈回京,並昭告天下自己早已在丹溪成親,她隻當自己遠在芮城,不知道皇帝賜婚一事。
河內節度使上書,言及感佩公主和上官禦史為民守城的義舉,既然他們已結為夫妻,羅時伝願。
賜婚雙方一同悔婚,朝野嘩然。
持月公主一向任性妄為,如今舉國皆知皇帝已賜婚,此舉不啻打了皇帝的臉。
然而上官嶠已死,又有守城之功,以命換一城百姓的忠勇之舉,為丹溪百姓稱頌,皇帝也苛責不了一個死人。
公主同樣也有功績,但她悄悄從芮城出走,令其侍女假扮公主,又假傳聖諭,更是與其曾經的老師無媒無聘結為夫妻,功過難抵。
皇帝為著怎麼處置這個妹妹頭疼。
李持月萬事皆不關心,將上官嶠安葬在了大覺寺,又為春信選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
安葬了二人後,她隻做了一件事。
力主查清當年雁徊鎮安琥邊軍冤案,監斬秦如玉等人。
接著就領了自己任性妄為,假傳聖諭的懲罰,關在京畿道邊緣的山渚行宮裏,兩年閉門不出。
梁珩道和遠在南郡的太子原本擔心李持月借此機會回到明都,如今一看,也算心下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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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長龍一般的儀仗慢慢從坊門收攏回公主府中。
李持月扶著秋祝的手下了輿車
不過兩年,這座公主府竟然也感覺陌生了,李持月看著朱門繡戶,雕欄畫棟,竟有寂寥之感。
季青珣私挖的暗道已經填平,重修的公主府與從前大不相同,但又有些許舊時的影子。
明堂不在,雲閣已去,隻剩芙蓉廳還是舊時擺設,讓她能依稀想起一些和上官嶠待在一起的感覺。
那日夢裏,上官嶠說得好像沒錯,隻要找很多的事做,就不會那麼想他了。
可是一歇下來,還是會因為被回憶裏的遺憾磨得心尖鈍痛。
在山渚行宮裏,李持月拚命地給自己找事做,對朝事的監視甚至比從前更加嚴密,無事可做時,她就看書,看上官嶠看過的所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