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聞泠走後,李持月對一直跟在身後季青珣說:“就算聞泠不想要什麼獎賞,朕也要盡一份心意,可否讓敬大夫教導她一段時日?
他想要什麼賞賜盡可以說。”
季青珣笑了,道:“他正好要收一個徒弟,臣可去遊說,賞賜什麼的……陛下能否讓臣隨侍左右?”
他不想當什麼少卿了。
李持月笑問:“你是想當殿中監?”
季青珣搖頭:“有沒有能侍奉龍床的位置?”
李持月記得自己曾問過,她登基之後,季青珣是想在前朝還是入後宮。
那時他隻是笑笑,將話含糊了過去了。
之後季青珣就選了帝位。
時過境遷,他現在自請入後宮,李持月當然不會高興。
“少卿之能,入朕後宮太可惜了,如今也不宜談論此事。”李持月也輕巧推脫了,對身側的殿中監道:“登基大典暫緩,眼前以阿兄的喪儀為要。”
季青珣也知道了結果,入後宮之路漫漫不要緊,但這條路上隻能有他一個人。
阿蘿沒空談風月,他就說起了正事:“進來之前,臣已讓人去盯緊各門,不會讓可疑之人趁亂逃出去。”
這人有前世的記憶,可太知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做什麼了。
二人和身後的隨從拉開距離,李持月不恥下問:“照你前世的經驗,眼前最要緊的是什麼事?”
她雖然成了新帝,卻還在擔心不能順利登基,就算登基了,又得憂心自己這皇帝位坐多久,能不能做好。
快活是絕對沒有做一個受寵的公主快活的。
不過現在李持月心態已經徹底變了,做皇帝不是為了那尊貴的名頭和說一不二的權勢,李持月想做一位比她母皇更出色的皇帝。
她自知這天下有太多的人強於自己,她隻要把這些人握在手裏,李持月覺得,當一個皇帝,首要做到的是清醒而穩重,不貪求安逸,也不好大喜功。
季青珣見她真心在問自己,不禁欣慰:“派人盯住太子黨的官員,李牧瀾已不必再審,為防夜長夢多,我替你去殺了他。”
李持月的心情冷峻許多,並未猶豫多久:“好,你去殺了李牧瀾。”
“陛下,還要讓各道盡快上賀表,朝中百官極力呈請陛下早日登基……”
皇帝不願及早登基是礙於孝賢,百官為了江山社稷,一定要一催再催,要有事不可逆、非卿不可的急迫感。
季青珣囑咐完一大堆事,李持月都記下了,才轉身離開。
她定定看著季青珣離去的背影。
從感明寺之後,李持月就沒有了想殺他的念頭,可是現在那念頭又有些冒出頭來。
其實她能感覺到,季青珣不會再覬覦帝位。
隻是時不時又會拷問自己,都死過一回了,為何要這麼天真?可是趕又趕不走他,真跟硌在心裏的一顆石頭差不多。
很快她就沒時間那麼多了。
李持月這一天簡直是忙瘋了,她在重複著從前季青珣做過的事,在禦書房裏見了一群又一群的朝臣,跟禮部安排起阿兄的喪事,其餘幾部還有政事堆積,都要請她拿主意。
積壓的政事太多,李持月又還不甚了解,當然不能輕易批改,隻能一個個問清楚,其中還涉及太子黨官員負責的案子,為一本折子打了機鋒無數,所以進度極慢。
季青珣請見時,李持月又送走了一位官員,正在伏案。
“臣大理寺少卿季青珣,參見陛下。”他跪在織金地毯上。
李持月從白日進宮,一直到現在,連衣裳都還沒來得及換,見他來了,難道送下了筆,問道:“如何?”
季青珣道:“廢太子已死,是自己衝出大牢,死在長槍之下,如今屍身就停在東宮,陛下可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