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話一起的,是季青珣大步走出來的步伐,珠簾飛蕩開,他消失在殿門外。
秋祝眼見季青珣走了,歎了口氣,大半個晚上都好好的,現在又是在吵什麼?
“陛下,奴婢有一件事,不知應不應告訴陛下。”
秋祝想著上官禦史已經死了,再好也隻能累主子思念罷了,他不能再關心也無法護著主子,相反,季少卿這許多年對陛下的真心秋祝看在眼裏,如今兩個人關係好了,主子才能過得開心些。
“什麼事?”
“是當年丹溪城上官禦史死後的事。”
李持月怔怔看著她。
等秋祝出去了,她望著聯珠帳上繡一支青蓮發呆,還沒從秋祝的話裏回過神來。
“上官禦史過世的時候,您不吃不睡,後來熬不住了,是季少卿扮成了上官禦史的模樣,陪了您一夜,
奴婢雖然不知道他同您說了什麼,但是那一晚上您醒過來之後,就肯吃飯了,季少卿也不讓我們跟您說自己來過。”
他們這些人會保密,也是為了護著李持月心中那點子念想。
至今她還記得那天晚上,
那原本不可能是季青珣能說出來的話,她問了好幾次,秋祝都肯定道:“那日確實是季郎君扮成上官禦史的樣子,進屋和您說話的。”
李持月呆呆望著床帳,他終究裝作上官嶠的口吻,對自己說了那些話。
那些讓她重新振作,兩年裏日日回望的話,竟然都是季青珣說的。
李持月從枕下取出玉佩在掌心握緊,記憶又回到了上官嶠和春信離開的那一天,他們在自己眼前出事,她眼淚滑落。
不是一個夢,也不是上官嶠的魂魄回來找她了,是季青珣的話讓她堅持重新站起來的。
何其可笑。
上官嶠到底是在墜下城樓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那她百年之後,真的就見不到他了嗎?
造化為何這般弄人。
第二日,李持月召見了季青珣。
他進來了,眼神竟然分外溫柔,好像已經忘了昨晚爭吵的事了。
李持月看了他一眼,在想這個人怎麼回事,心裏藏著上官嶠那些委屈,又挨了她打,今天一來,又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了。
反而他先開口請罪:“臣亂用那蟲子,損了陛下貴體,望陛下責罰。”
這件事確實該生氣,但又……沒那麼生氣,李持月知道他用那同生蠱是什麼意思,就打消疑慮來說,確實有這麼一點用。
不過她也不敢輕信這東西到底有沒有用,又無從查證,還是得讓人查清楚。
“你的處置不急,早晚要削了你的官帽。”
季青珣也不怕,他琢磨出了今天的阿蘿有點不對勁兒,昨夜還喊打喊殺的,怎麼今天說著削官帽的話,卻讓他覺得有幾分溫柔。
“那不知陛下召臣,所為何事?”他問。
“來人。”李持月喚了一聲。
宮人端著托盤走了上來,托盤的錦帕上是十幾枚形製各異,水頭上好的玉佩。
李持月道:“先前的玉佩不是摔壞了嗎,挑一枚吧。”純粹當賠給他。
“不,臣就喜歡從前這枚。”
李持月看他腰間帶著裂紋的玉佩,有些不痛快,“讓你挑就挑,不然就全賞你了。”
季青珣腰上沒那麼多空地,說道:“那陛下給臣挑吧。”
她沒拒絕,起身走到玉佩前,“你喜歡圓的,還是方的?”
“這些陛下明明知道。”
季青珣跟著,站在她身後很近的地方,退一步就能撞到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