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二位四處親嘴之外,那厲紫廷也不複往昔的嚴謹莊重了,像那上衙門當差的人一樣,他每日清晨出門,鑽入萬家凰的屋子裏,一呆呆一天,非到入夜之後才肯離去。萬裏遙見了二人這般行徑,心中暗暗的直打小鼓,於是大白天的躡足潛蹤,走進了女兒的院子裏,想要看看那二人是否依然是發乎情、止乎禮。
結果隔著那大開的窗子向內一望,他發現這兩個東西倒是沉靜得很,女兒坐在床邊,厲紫廷躺在床上,枕著女兒的大腿。女兒捧著他那個腦袋,深深的低了頭,也不知道是在私語,還是又和他啃了上。厲紫廷躺得倒是挺規矩,然而上邊的領扣解開了兩枚,襯衫下擺也從褲子裏扯了出來。忽然二人一起嗤嗤發笑,女兒一抬頭,他露了臉,從麵頰到脖子,一路粉紅下去,像是要發燒出疹子一般。
萬裏遙來了五次,每一次進院子,所見的都是類似情景。再把翠屏叫來一問,翠屏也說姑爺確實是天天在小姐房裏躺著——倆人也不出門遊玩,也不進園子裏看電影聽大戲,甚至也不吃什麼,就單是在房裏唧唧咕咕的起膩,姑爺一躺能躺一天。
親眼見聞,加上翠屏的彙報,便讓萬裏遙下了決心,認為這婚還是早結為好,免得那二位一時把持不住,再弄出笑話來。雖然現在這個年頭,結婚六七個月就生小孩子的少奶奶也不罕見。
因為有著這種想法,所以萬裏遙還格外積極的提了個新建議:“要是嫌舉行儀式太麻煩,那我看你們實行旅行結婚也很好,出去玩一趟,就算夫妻了。正好我也很久都沒有旅行過了,我們一路往南走,先去青島,再去蘇杭,最後到廬山,如何?”
萬家凰在白縣與父親重逢之時,二人父女情深,都覺著自己後半生應為對方活著才是。可是隨著那一部曆險記的結束,尤其是自從回了北京之後,父女二人故態重萌,父親也不慈愛了,女兒也不孝順了,又開始終日的口角起來。此刻聽了萬裏遙的話,萬家凰將紅唇一撇:“您也去呀?”
萬裏遙臉色一變:“我不能去?”
“您那腿還沒好呢!”
“叫頂轎子抬著我不就得了?難不成你們小輩出去快活,我這個長輩就隻能孤零零的留下來看家?大妞兒啊大妞兒,我還沒老到要靠著你們過活呢,你就這樣嫌棄我了?”
“爸爸,您講不講理?我讓您在家裏養傷,這也是好意,難道我關懷您還關懷出錯了?您要總是這麼好歹不知的,那往後我也沒法和您說話了,說不明白。”
萬裏遙本是坐在沙發上的,這時就向後一仰,手撫心口:“我要被你這個不孝的東西氣死了!我萬某人真是不幸,一生沒兒子,隻有一個女兒,還是這樣的混賬丫頭。”
厲紫廷這時開了口:“伯父——”
萬裏遙立刻瞪眼望向了他。
厲紫廷改了口:“爸爸的提議很好,隻是您畢竟還帶著傷,不能受累,所以不如折衷一下,我們直接去蘇杭一帶逛逛,再上廬山玩幾天。青島就不去了,我夏天帶您到北戴河走一趟,反正都是在海濱避暑,是不是?”
萬裏遙扭頭去瞪萬家凰:“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虧得家裏有了紫廷,要是隻有你跟我啊,過不了幾年我就被你氣死了。”
萬家凰這些天氣色很好,一直是“麵若桃花”,這時就將她那張白裏透紅的麵孔一昂,鼻孔裏也哼出了一聲,看著像是要惱,其實心裏正在暗笑。
她一聽見爸爸誇紫廷,一瞧見紫廷哄爸爸,就忍不住的要笑。眼角餘光又掃了厲紫廷一眼,她心中暗想:“太英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