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烈來考試了。”
“六科都考啦?”
“是啊,每科都是考完就走,不過他好像受傷了。”
停下腳步,翁星回頭想去問那女生他怎麼受傷,剛走幾步就看見一旁站在桂花樹下的男生。
罕見地穿了長袖T恤,外麵套了件衛衣,左手一直垂著,發絲黑,沾了些水耷拉在額角。
皮膚白,白到幾近有點病弱的透明。
翁星心跳很快,她走上前去,眼睫沾濕,微微顫唞,她想說句話。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流,桌椅聲撕卷子的聲響交疊,有人在對答案。
空氣潮濕,雨聲淅瀝,階梯上積滿了雨水,衣服黏在皮膚上冷而涼。
翁星靜靜地看著他,漆黑晶亮眼眸裏好像能說話。
左手沒動,疼痛攫著,陳星烈微垂著後頸,低低看著她,對視了十秒或者三十秒,他沒動作,眼神也沒那麼冷。
一切終於塵埃落定,世界的喧囂散去。
他等著她開口問一句,食指微曲,機械腕表折射碎光。
手指輕揪裙擺,翁星往前走了一步,周圍有情侶再也不顧學校教條肆無忌憚牽手擁抱。
眼底酸澀,翁星還是想和他一起,一起報同一所學校。
陳星烈也想,他可以原諒她,可以接受自己再重蹈一次覆轍。
就算fx送給了白嵩明,他為她設計的那片她永遠不會知曉的空間淹沒,他也不在意了。
溫棠從二樓下來,走到他身邊,踮腳告訴了他陸行之的判刑結果。
八年。
心口一窒,翁星又看見那個漂亮的外班女生,自卑難堪,她轉身和等在樓梯口的孫曦苗蘭蘭一起回教室。
黑板上寫了韋應物的一句詩: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王定離難得預祝她們金榜題名,極少見的說了很多煽情的話,準備了畢業聚會,最後他眼含著熱淚開口:“同學們,這一程路,我已經陪你們走過,以後會山花爛漫,海闊天空。”
“謹記,須知少時淩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
掌聲雷動,有些淚點低的哭了,拿紙巾擦眼淚。
隨後收拾東西回家,教室裏空蕩蕩的,已經沒幾本書。翁星把最後複習的書本裝進書包裏,其他人在興高采烈地討論畢業旅行和以後要去哪座城市讀大學的事。
翁星去窗台邊找到自己的多肉,好不容易活了的綠芽經過這一場猛烈雨水的衝擊,苗已經東倒西歪了,根係和土壤抽離,一盆裏麵全是水,活不了了。
是她沒照顧好。
心底難受,手機鈴響,翁星到過道去接電話,陳星烈沒回教室,他應該和那個女生一起回家了吧。
指甲陷入手心,爸爸的聲音在聽筒那邊響起,夾雜著滋滋電流聲,聽到那一句話,翁星仿佛晴天霹靂。
爺爺去世了。
她捧著書,眼淚都是淚水,一股腦地往外跑,連宋墨白伸手想抓住她都沒抓到。
長指握了一把空氣,他蒼白笑笑。
這仿佛是一個預示。
別墅裏的家具已經零零散散的打包好,時不時有快遞公司上家門來取東西。
柏悅倒時差正坐在蓋了膜布的沙發上捂著頭休息,她神情疲倦,臉色很不好。
翁星一回家看見她。
柏悅就開口:“囡囡,你爺爺走了,你奶奶身體不好,她記憶力退化很快,快記不得……”她捂著臉,聲音哽咽,“記不得我們了。”
翁懷傑推開房門進來,神色嚴肅,“這兩個月以來,你奶奶確診了阿茲海默症。”
“你爺爺一直照顧不過來,你媽這兩天回國,你爺爺不幸遭遇了車禍。”他眼神裏是悲傷,“本來預定的二十號的票,現在我們後天出發,回LA處理你爺爺的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