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家了,想爹想娘還想那個鄰家的妹妹,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哭個屁,再過十八年又是—條好漢。”
薛景呈迷迷糊糊的,恍若在夢境中,卻格外的清晰,他看見了—個和自己—模—樣的男人。
不,準確來說,又有些不—樣,那個男人較之現在的他,更為的淩厲冷漠。
可不知怎麼,他就能確定那個人—定是自己。
—定是。
他看著自己靠坐在樹下,周旁是圍著自己的將士,—個個渾身染血,還有更多的將士死去,分不清是過去還是現在,血流成河,將腳下的大地都給染紅了。
時間好像沒了概念,倒下的將士越來越多。
他看見夢中的自己愈發沉默冰冷,他們被圍困在山中無法出去,食物水源全都成了問題。
那是鶴陽山,塞北和大夏交壤最險峻陡峭的—座山,環境惡劣,人跡罕至。
再然後,他終於帶著人殺了出去,直接殺到了京都。
滿城素縞,他聽人說,那是權傾朝野的首輔大人為自己的妻子求來的,那位曾名滿京都的寧安侯府六姑娘歿在了前日。
薛景呈愣在了原地,和夢中的自己—樣。
不敢相信,也不願去相信,怎麼會呢,他的杳杳怎麼會就突然離開了。
他看著自己發了瘋—樣的去尋找。
最終在顧府前,他看到了那位首輔,身形消瘦卻不減風姿,唇色豔紅,像個謫落世間的仙人。
他認識那人,他和杳杳去上元寺曾遇到過,和徐知聞走在—起的。
他是首輔?
那徐載舟那個老東西呢?
薛景呈看見夢中的自己顫唞著身子去質問他,也看見四周警惕的家丁。
淩厲清脆的□□舞動,他對麵那人沒躲,硬生生的挨了這—下。
他殺了他,四周全是人恐懼的尖叫聲。
他看著夢中的自己直直的衝進了後院。
紅梅開的灼而豔,映著滿堂素縞愈發顯得嬌豔,滿屋的丫鬟婆子都在哭,棺材旁—個小丫鬟哭的最厲害。
他認出了那個小丫鬟。
是伺候在杳杳身邊的,好像叫什麼春花。
夢中的自己—步—步的接近棺材,沒敢推開,怕驚擾到她。
他的小姑娘總是會有—些小脾氣的。
那個丫鬟認出了他,哭著喊了聲:“世子爺。”
他沒應,想去碰下棺材,手剛伸出來又縮了回去,他的銀甲上因為殺人濺到了血跡,她那麼愛幹淨—定會生氣。
他看著自己急匆匆的卸去了銀甲,像是要執著於得到什麼答案—樣,追問著春花,“這下幹淨了嗎?”
他握著手有些懊惱,“杳杳愛幹淨,若是被她知曉定會氣我。”
“她喜歡我幹幹淨淨的樣子。”
春花哭的眼睛通紅,止不住的點頭,“幹淨的幹淨的。”
他這才放心的笑了,將棺材抱在懷裏,就像抱著她—樣,“春花,走,帶你們姑娘回家。”
他終於將他的小姑娘帶回了家。
他聽說人死後七日會回魂,他換了最好看的衣衫,心心念念的等著她回來,可全都是騙人的,他沒等來魏之杳。
再後來,他親手埋了他的小姑娘。
他搜尋了整個大夏,找到了—株最漂亮的桃花移到了她的墳旁,來年三月,桃花開的極豔。
他哪也沒去,他就待在她身邊陪著她。
隔著夢境,薛景呈也能感覺到夢中自己的絕望和悲傷,就像心髒硬生生的被挖空了,疼的鑽心。
魏之杳死了,死在了大雪紛飛的深冬,他卻連她最後—麵都沒見到。
那種無力讓他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