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姐恨鐵不成鋼的數落著:“你說她真是傻得要命,一去的時候我就說讓她跟公司簽合同簽合同,她就是不聽,拖到現在可好,人家說辭就辭了,誰讓你沒合同呢?當初你姐夫費了多大的勁啊,跟人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她這可好,沒聲沒息的就把工作丟了。丟了你倒是告訴我一聲,我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公司的人事部。那小夥子還是從咱政工部出去的呢。誰知她一聲都不吭,連個屁都沒有,還是和她一塊去的知道跟我說一聲,問我她怎麼就不幹了,是不是又找了更好的地。把我氣得……他們家人,都是看上去挺精,大事沒一樣能撐的起來,我白費這個心。”
梅嫵隻嗯了一聲,說:“後來怎麼樣了?”
找個工作不容易,尤其是她們這家公司口碑這麼好的,即使隻是個臨時工,如果不出意外,也會轉成合同工,相當於打不破的泥飯碗。
白白扔掉,是有點可惜。
那麼她呢,如果扔掉這個鐵飯碗,可惜嗎?
如果說叫她現在立刻就給出個答案,梅嫵一定會說不可惜。因為她在這浪費了七年的青春,卻什麼都沒有學到。可是梅嫵從未來回來,她再也說不出這“不可惜”三個字。
她當年從公司辭職,北上首都去找封一諾,兩人與新畢業的四個大學生合租了一間不到十五平米的房子,找了一分私人公司做編輯。
辛苦了一年,老板跑了,欠下一堆債務,同時也包括著梅嫵等人的工資。而梅嫵,是這些人中最年長的,卻是最老實的,也是拖欠工資最久最多的。打了兩年的官司,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從那之後,梅嫵便過上了宅妻的生活。
宅妻,顧名思義,就是宅在家裏帶孩子的妻。她沒有經濟來源,也沒有工作,因此沒有自己的圈子,更沒有自己的空間。每每伸手朝封一諾要錢,雖然不覺得尷尬,甚至理直氣壯,卻還是深深的打擊了她的自尊心。
每一分錢,都不是花在她自己身上。她極力的苛減,也就是為了證明,她沒有不幹活白花了錢。
那個時候,梅嫵就會想到當初裝大奶奶似的說出辭職的情景來。也許,她是錯的。事實證明,宅妻的路不適合梅嫵,那麼事業女性的路,是否適合她呢?
如果她不辭職,她未必不能在這家公司做出一番事業來。退一萬步說,沒有事業,以她的學曆和資曆,她依然可以熬個副科級,拿著不高但也不低的工資,攬著一攤事,即使沒什麼榮譽感,但也不會宅在家裏成了一個不化妝就出不去門的女人。
現在,有了如果的機會,卻是這樣的令人難堪。她是負氣辭職重回老路,還是繼續忍辱負重,一直熬到陸輝和司馬明月一樣高升了滾蛋?
她不知道這樣熬著,到底會不會隻對自己有負作用。她最厭惡沒有血性的人,那麼她呢,是不是也將不再有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