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寧可自己走到點翠山。”她小聲囁嚅道。
二人離得並不算遠,她小聲嘀咕的話音被他聽得清楚,李渭有些失笑,他便是再如何不解風情,也不會要求她為自己駕車啊。
“你一天天都在想寫什麼?”
“馬車是給你安排的,上去吧。”
聽著李渭含笑的話音,沈薏環遲疑片刻,緩緩上了馬車,隔著廂轎的簾布,她看到李渭坐上了車夫的位置,一提韁繩,輕聲喝了一聲,馬車應聲而動。
竟然是李渭為她駕馬車?
他竟也會做這樣的事,沈薏環有些怔然。
李渭確實從未為旁人趕過馬車,他特意將青崖支走,也是不想被他瞧見,青崖哪都好,就是太過多事。
他並未騎馬,若是騎馬,他這一路上,隻怕跟沈薏環說半句話的機會都不會有。
李渭單腳踩在車板上,胳膊搭在膝上,他回頭朝著車內看了看,隱約可見她望著自己這邊,但不知是瞧他還是在看別的什麼。
“環兒。”李渭低低的聲音喚她。
“什麼?”
“若是沈家的事順利,待事態平息,你有什麼打算?”他望著江州城外的寬闊道路,試探著問道。
沈薏環想了想,朝著門邊坐的近了些,輕聲說道:“我也不知,許是會陪著母親在江州再住一陣子。”
“還會回京嗎?”
“會吧,前幾日父親還來信,讓我勿念,可他定是心裏惦記著我,才會給我來信的。”
想到京城裏的人事,沈薏環淡淡笑了笑,回答道。
她是不喜歡京城,可京中也有她惦念的人,定是還要回去的。
“嗯,不管是江州或是京裏,你都比較熟了,我也放心些。”
他最後一句話說的極為輕微,可沈薏環仍是隱約聽到了,她眉頭蹙起,隔著一層簾帳,盯著李渭筆直的肩背,心中略微有些怪異。
“將軍何時回京城?”沈薏環柔著聲音問道。
“快了,”李渭頓了頓,答她道。
“環兒嫌我煩了?”他又問了句。
聽他說他要走了,沈薏環鬆了口氣,等他走了,自己的生活應是能恢複平靜了,莫名地,她心裏便有些堵,他回京之後,隻怕是許久都不會再見麵了。
也好。
“嗯,很煩。”她退回馬車裏側,將一旁的軟枕抱在懷中,喃喃地說了句,
她聲音極輕,可不知怎的,這會路上半點聲音都沒有,隻有他們這一趟馬車走在路上,她那輕聲低喃,終是入了李渭的耳。
不僅是入了耳畔,更是如同一把小刀子,紮進他的心口。
很煩。
煩他什麼?
煩他插手她的事了,還是煩他陰魂不散地追隨她?
又或者,她如今就是單純厭煩他這個人?
李渭心中又是酸澀又覺難堪,他從未這般將誰放在心上過,這麼多年,入了他眼裏、進了他心底的女子也就獨獨她一個。
如今走到今日這般地步,她待他的態度看不到半分回轉,甚至還不如當時在京城那會。
那時,她還會因他而難過。
如今雖是能見到,能說話,可她見他時平靜的眼神,說話間平和的語氣,無一不在昭示著,她已經不再喜歡他了。
馬兒朝著點翠山飛奔而去,料峭冷風撲在李渭麵上,吹得他雙眼微紅。
*
覺圓和尚這幾日,過得倒是極為逍遙。
自打前些日子做下決定,他胸口的大石頭便驟然消失,這幾年為著這些事提心吊膽,如今總算是能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