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什麼事?”李渭看向李宗,淡聲問道。

李宗看著沈薏環的麵容,微微皺眉,沈薏環母親是西域人事,血脈上和羌人有幾分同源,這眉眼神情跟羌族女子也頗為相似,李宗駐守豫城,跟羌人鏖戰拉扯小半輩子,便有些不喜。

隻是沈薏環母親的事,他多少也有些耳聞,並且他和安平侯父子從前算是交好的,對那些個陳年爛攤子也算是有了解,他隻看了沈薏環幾眼,便不再看,他盯著李渭,沉聲問道:

“雲峰帶去的人,是你的人?”

若非雲峰領去的那幾千名精兵一般的死士,隻怕他和李涇此次都要深陷險境,這也是李渭的吩咐,若是豫城軍馬尚有戰力,便不要出手。

“是。”李渭並未隱瞞,也沒有這種必要。

“你可知你在做什麼?這些人足以抵得上一隻訓練有素的精兵隊伍,若是朝廷知道,你可知是個什麼後果?”

“安平侯府的教訓還不夠慘痛嗎?”

李宗麵上難得的肅穆,他一腔赤誠忠心,半輩子的心血和心念,都傾注在豫城,他從未想過得到什麼封賞,此生若能守住疆土,並收回北地的七座州城,便是馬革裹屍還都再沒遺憾的。

父親的聲音擲地有聲,李渭看著李宗默不作聲,他與父親相處並不多,可父親對他僅有的教誨,都是家國天下的抱負,給他講他闔族滿門的赤忱信仰。

隻是父兄離京多年,既不懂君王權術,也不了解當今這位天子的心胸脾性。

他不忍心戳破父兄心中的天真想法。

李涇知道父親因這些忽然出現的強力援兵對於李渭有些埋怨,他安置了大營的將士和傷兵,急忙回來。

父親性子急了些,說話直來直去的,二弟又多年獨自在京城,他生怕二人出了什麼摩攃,都是一家人,如今時節也不好,可不能出亂子。

李涇進屋時,李宗正說到安平侯府的那段過往。

“父親,您言重了,沒到那般嚴重的地步,”李涇扶著李宗坐在房中的太師椅上,輕聲寬慰,他認出沈薏環,也沒多說,朝她示意一下,“弟妹,你也勸勸懷豫,他傷還未好呢。”

“父親,您覺著安平侯府覆滅是因為他們真的反叛嗎?”李渭冷不丁出聲問道。

父兄對於安平侯一家人的看法,李渭好奇了很多年,隻是從來不曾問過。

“若非是反了,如何陛下那般不留情麵?”李宗沒好氣地回道,他將安平侯引為知己,與他一同研習兵法戰法,是以後來得知他叛上作亂,既痛心又惱恨,若非安平侯人已經被陛下處決了,他簡直想回京親去問問,他為何要叛。

出身軍中,在陣前磨煉的驍勇大將,其實護佑的並非是一國君主,為得更是那萬千生靈。

“是啊,為何不留情麵,連秋後都等不了,就那樣不清不楚地抄家滅門。”李渭嗤笑著反詰。

“懷豫,你話裏有話。”李涇皺眉站直了身子,看著李渭,沉聲道。

“父兄身先士卒,心思都在沙場,是從未想過我在京中如何?”李渭牽住沈薏環的手指把玩,冷淡地說道。

“你能如何,京中再如何,也比這豫城舒服。”李宗聽不得李渭這般諷言,怒目說道。

這話其實有些刺耳,定遠侯和世子戍邊誠然艱苦,可李渭身上戰功半點不少,定遠侯這樣說,將他說成了京城那些閑散的公子哥兒,沈薏環不欲插嘴李渭家事,卻被李宗說得,開始替李渭覺著難受,她反握住李渭的手,偷眼打量他的神色。

李渭心頭一暖,露出幾分笑意,指尖在她掌心輕輕撓了撓,旋即冷了麵色,他看著自己的父親和長兄,他們三人眉眼氣質其實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