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得意地說。

“我和你一樣,不過奴仆而已,生死都是貴人一句話。”霍決淡淡地說。

“不,永平哥你和我是不一樣的。”小安扒著浴桶,“當初,馬驚了的那回,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呢。永平哥你縱馬上來把我救下來了。你功夫那麼好,那時候我扒著你的肩膀,看見四公子和他的朋友都大聲為你喝彩。四公子的眼睛可亮了……”

“你不知道,永平哥,做那事的時候,四公子的眼睛像喝了酒一樣,是渾濁的……”小安的半張臉埋進水汽裏,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他從來沒用那種亮亮的眼光看過我,他隻有在做正事的時候,眼睛才會那樣亮。那時候,我知道,我們都是奴仆,可你和我不一樣。”

“我隻是個玩意兒,永平哥你卻是有本事的人,是有用的人。”

“我也想當有用的人,我不想當玩意兒。”

霍決用陶盆裏的水衝洗刀刃,沉聲道:“以後,公子不寵你了,我不會保護你,我也沒能耐保護你,但我可以教你的。但我會的,你隻要想學,我都可以教你。”

小安大聲說:“那就說好了!”

他在盆裏撲騰得更歡了。

“……”霍決,“趕緊出來,流過血的地方趕緊上藥。”

小安赤條條出來,擦幹了身體就上了床,放下了帳子。

霍決問:“我幫你?”

小安不懼於讓霍決看到他的不堪,但這等醃臢的地方,卻怎麼讓他來,忙道:“不用!我自己來!以前都是自己來的。”

一邊說著,一邊發出嘶嘶的抽氣聲音,顯是疼了。

他天生愛說話,抽著氣兒,還要隔著帳子跟霍決聊天:“永平哥,小滿是不是又拍你馬屁了?我跟你說啊,你不許搭理他!”

霍決瞟了眼帳子,問:“你跟誰都能稱兄道弟,怎麼獨獨跟小滿過不去?他年紀小,他還是四公子跟前的人。你偏要跟他結梁子?”

“嘖,要不是我年紀大了放出書房了,輪得到他?”帳子裏的少年說,“我就看他不順眼!我就討厭他!”

“你討厭他,是因為他就是從前的你嗎?”霍決一語道出真相。

帳子裏的動靜忽然停了一瞬,然後一個腦袋鑽出來,有些惱羞成怒:“才不是!”

小安氣哼哼地:“總之說好啦,你不許對他好!你就我一個弟弟!”

霍決扯扯嘴角,笑著搖了搖頭。

小安的腦袋又鑽回去:“永平哥,你有沒有想過以後?”

霍決說:“巧了,正在想。”

“你是怎麼想的?”小安撲騰著穿衣褲,“想的什麼?”

霍決頓了頓,說:“我想馬迎春。”

帳子忽地撩起來,小安提溜著褲腰跳了下來:“我!我也在想馬迎春!”

“永平哥!馬迎春!馬迎春真是太威風了!”他激動得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我從見了他的排場之後,就怎麼都忘不了!永平哥!你是不是也覺得,咱們當內官的,不活成馬迎春那樣,就白活了一世!我想當馬迎春!永平哥你是不是也想?”

霍決卻說:“我不想。”

小安愕然。

“馬迎春隻是八虎之一。八虎一狼,一狼可抵八虎。”霍決問他,“你知道那狼是誰?”

“牛督公!”小安毫不猶豫地回答,他驚歎,“永平哥,你可真敢想,你竟然想做牛督公!”

霍決淡淡地說:“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不敢想呢。”

他說:“小安,穿上衣服,我們出趟門。”

小安立刻“哎”了一聲,一邊麻利地往身上套衣服,一邊問:“辦什麼啊?公子又交待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