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想坐大位的人,怎麼能還不如一個閹人呢!

趙烺的手握成了拳,咬牙許久,抬頭道:“隻現在,我該怎麼辦?他已經是太子了,大勢已定,隻會有更多的人去依附他。”

“真正的重臣會和太子保持適當的距離,以防被今上猜忌。畢竟陛下的年紀也不小了,先帝造下那麼多血案都還擺在眼前。”霍決道,“真正主動去依附太子,都不是什麼真正上得了台麵的人。”

他說:“而殿下,殿下不論想怎麼做,都得得到一個人的支持。沒有這個人,我們沒有能力翻盤。”

趙烺自己腦子裏先過了一遍,卻沒有想出來這個人會是誰,他沉聲問:“誰?”

霍決的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敬佩、向往、忌憚、賭博,都有。

最終,他說:“監察院都督,牛貴。”

趙烺愕然,不信:“他都已經明白支持了太子了。”

“不,牛貴隻是在陛下跟前說‘秦王是嫡長’而已。”霍決說,“而這是一句廢話,他隻是在陛下麵前說了一句所有人知道,都繞不開,若被問到臉上來,都隻能這麼說的廢話。”

“殿下可知,太子當時知道牛貴在陛下麵前說了他是嫡長,怎麼說的嗎?”霍決道,“太子當時對身邊人說:總算他還是個明白道理的。”

趙烺道:“這還真像我這大哥會說的話。”

因秦王從出生就是世子,從來覺得嫡長高過一切,從來不覺得別人有資格和他爭。

“恕屬下托大說一句,太子府於屬下,基本上就像個篩子。太子府的事,屬下想知道的,就都能知道。”霍決道,“想來,對牛貴來說,也是一樣的。所以太子說的話,牛貴現在必定已經知道了。而且……”

霍決沉默了片刻,才道:“殿下有沒有想過,牛貴和陛下說了什麼,怎麼就能傳到我們的耳朵裏來?除了一句‘秦王乃是嫡長’之外,他們還說了什麼?怎麼一句都沒傳出來?殿下,他……可是牛貴啊。”

趙烺想起來他對牛貴兩次印象最深的時刻。

一次是他們衝進了太和殿,牛貴站在大殿之中,黑色衣衫上,金線織就的蟒紋張牙舞爪。

他一手牽著孩子,一手拎著人頭。隨隨便便地把那顆人頭扔了出來,趙烺當時並不是站在第一排,可還是嚇得退後了兩步。當時後麵有人伸出手穩穩地抵住了他的背,不讓他後退。他轉頭看了一眼,是霍決。

一次是父皇和重臣們爭吵。這些無果的扯皮來來回回太多了,世子坐在父皇旁邊,不得不強打精神,積極參與,趙烺坐在外圍的鼓凳上,已經昏昏欲睡了。

可忽然,大殿上靜下來。趙烺被這安靜反而嚇醒,睜開眼,又是那黑底金線的蟒袍,從容地走了進來,從容地說了一些話,定了乾坤。

因這兩次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於他知道牛貴公開支持了太子,打擊太大,一時竟失了鬥誌。

此時此刻他聽了霍決的話,呆了一會兒,道:“你是說……”

霍決肯定地說:“殿下,監察院都督牛貴不想殿下的知道的事,殿下一個字都不會聽到。殿下聽到的看到的,都是牛貴送到殿下麵前,讓殿下聽到看到的。”

趙烺道:“他為何如此?”

霍決越說,內心裏那一幅圖的全貌就越清晰。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大的局勢,和牛貴在裏麵的位置。

最關鍵的是,牛貴的態度。

“因為牛貴,根本不想支持秦王做太子。”他說,“但他繞不開太子這個正統到扳不動的嫡長身份。縱然是他,也不能和天下的禮教唱反調。所以,他在陛下麵前說了無比正確的廢話。”

“他不說,也會有別人來說。所以,太子也覺得這是廢話。所以,太子根本不覺得牛貴支持他,算是什麼大功勞,而是理所應當的事。於太子來說,牛貴的支持他,隻是‘沒有做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