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家人了。

霍都督說那幾句話的時候,尤其那什麼“有我,便有她”,哎呀,宋夫人的心髒都忍不住跳了兩跳呢。莫名就覺得耳根熱。

熱完,才想起來……他是個閹人啊。

頓時失落感占滿了心口,說不出的難受。

到臨別,便忍不住想跟這位霍夫人說點什麼,隻說了又後悔,明明丈夫叮嚀過不多看不多問不多嘴的。

她忙道:“我吃了酒了,說些醉話,夫人便當沒聽見吧。”

宋夫人是個圓潤溫婉的普通婦人。她身上有一股子溫蕙喜歡的煙火氣。

都是柴米油鹽的味。

溫蕙抿嘴一笑:“夫人說的對,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

她道:“若都有心好好過日子,不怕過不好。”

怕的是貌合神離,同床異夢,我懂你,你卻不懂我。

宋夫人籲了口氣,道:“可不是嘛。”

放心地離去了。

再沒旁人了,溫蕙道:“幫我脫了大衣裳。”

一頂翟冠,三四斤重,壓在頭上一天了。

婢女們擁上來幫她拆冠子,摘霞帔,解衣裳。

溫蕙道:“我要洗澡。”

婢女們道:“上房的淨室有浴池,隨時可洗。”

溫蕙驚訝。

因著婚前的講究,上房要做新房,她便沒有踏入過上房。

上房是小安收拾的。他兩頭跑,來來回回問過她許多次。這叔叔雖非血親,卻對他兄長有一顆熾熱的心。

溫蕙原不曾在意過新房要收拾成什麼樣子,沒有任何要求。但他問得多了,也便開始想。想一想,自然而然便有了要求。

如今看著,細節處,凡她提的,果然都照著弄了。

隻淨房什麼的,沒人提過。

溫蕙脫了外衫,拆了發髻,卸了妝容,去了淨房,吃了一驚。

比旁人家的臥室還大,水汽氤氳間,白玉池子神仙瑤池似的。婢女們已經倒了花瓣進去。春日裏已經有了新鮮的花瓣,不必用幹花瓣了。

香氣四溢。

溫蕙褪了衣衫,踩著台階下了水。水溫微燙,正正好。

溫蕙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

沒有人不喜歡享受,溫蕙自然喜歡。

隻這奢靡的程度,讓人有些心驚。

婢女們跪在池邊,為她按摩肩頸手臂。

這兩個月溫蕙早就發現了,霍決的婢女們十分精於此道——那些奢侈的、精致的、周到的伺候。

可以想見霍決平時過得是什麼日子。

他是個大人物了,跺跺腳,便有許多人嚇得抖如篩糠。

譬如陸正之流。

溫蕙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問:“都督房中,有其他女子嗎?”

婢女們道:“沒有了。”

溫蕙問:“之前有個叫蕉葉的?”

婢女聲音微顫:“她,許久沒看到她了。”

溫蕙睜開眼,看了眼婢女,蹙起眉。隻是內宅尋常問話罷了,她既作了霍決的妻子,自該把內宅理清,婢女怎地怕成這樣?

隻婢女跪在池邊,將頭伏下,額頭觸著白玉池,頭發都濕了。

罷了。

“起來吧。”溫蕙不再問了。

今日為了戴冠子,頭發上抹了許多發油,溫蕙便將頭發也洗了。

待出來,裹了寢衣,回到臥室。侍女們幫她擦頭發。

大布巾緩緩地吸去水分,從發根到發梢過一遍,便換一塊。

頭發快要幹的時候,有婢女來稟報:“左使來了。”

溫蕙吃驚,這個時辰了,小安來上房做什麼?

他不是普通的小叔子,他是個閹人,有許多避諱可以不在意。但即便這樣,他在這個時辰再過來也是不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