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竹透過水霧望見門外嵌著一池湧泉, 估計這兒就是徐蘭庭先前說要帶他來的避暑山莊。
隻是山路漫長, 陳竹實在太疲憊不留神睡了過去,結果露出了些許馬腳。
陳竹確實是打定了主意要逃。
自從踏進了紫玉山莊,他身邊都是陌生的環境,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隻能將所有的證件都藏在身上。
如今漏了馬腳, 陳竹隻能見機行事。他麵對的是徐蘭庭, 越是著急,就越容易被看穿。
見徐蘭庭默不作聲地站在門邊,陳竹摸不清楚男人的心思。
陳竹沉下心,起身朝男人走去。他站在徐蘭庭身後,抬手,輕輕碰了碰徐蘭庭的尾指。
“徐蘭庭, ”陳竹試探著說,“你沒有什麼想問的麼。”
徐蘭庭回眸,眉間隱隱有怒色,“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
但男人一向善於偽裝。他利落地藏好了自己的陰鬱, 垂首抵住陳竹的眉心,唇有意無意地蹭過少年的嘴角。
“阿竹,你沒有什麼想說的麼。”
陳竹:“沒有。”
他們像棋盤上的對手,陳竹直率而鋒利,徐蘭庭圓滑又老道。
“沒有麼。”徐蘭庭以退為進,“那算了。”他溫柔地說著,卻擰著陳竹的下巴,重重地奪了一個吻。
陳竹也不掙紮,他知道男人已經生氣,“我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還能從你徐蘭庭手心裏翻出去麼?”
男人噙著笑,眼底卻暗流湧動。他動作強勢地抱住了陳竹,語調卻溫柔似水,“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我隻希望,我們能夠重新開始。”
“陳竹,我愛你。”徐蘭庭說,“別走。”再給我一點兒時間,再回頭看我一次…
徐蘭庭生來就習慣了被人挽留,如今卻不知道該如何挽留眼前人。
他像一個隻會強取豪奪的壞人,死死抓著陳竹不肯放手。
“嗯。”陳竹看似乖巧地伏在徐蘭庭肩頭,眼底卻靜如深潭。
…
泉水湧動,陳竹從水中一躍而起,連瞳仁都似盛滿了水霧。
他甩開一身水珠,水花漸了男人一臉。
徐蘭庭趴在水池邊,眯著眼欣賞著眼前的景色。
少年褪去了青澀,骨骼長開,肩背也漸漸有了成年人的寬闊。
尤其是陳竹的一雙眼,就像是從水裏洗出來的玉石,幹淨清澈,不染塵埃。
徐蘭庭耐著性子靜靜地觀賞了一會兒,作為一個肉食動物,他已經忍到極致。
他朝陳竹昂昂首,帶著些哄的意味,“阿竹,讓哥抱抱你。”
陳竹心裏門清,沒有如他的意。他躬身取過岸邊跌落的浴袍緩緩穿好。
陳竹嚴絲合縫地係好了袍子,“遊完有點累,我想先去睡會。”他頓了頓,想起徐蘭庭說晚上要帶他去見人,“等你朋友到了,叫我就行。”
如一陣夏風短暫地拂過臉頰,餘熱殘留在臉頰,風卻已經吹向了遠方。
徐蘭庭幽幽看著少年的身影走遠,隱隱頭疼地按住了眉心,長歎一口氣。
來日方長,不能急。徐蘭庭按捺著想要將人困住的陰暗念頭。
徐蘭庭想陳竹想得快發瘋,陳竹卻無知無覺。
他慢悠悠穿行在走廊間,隨意找了個房間。
鼻尖的木質調香味讓人心神安寧,陳竹尋了個舒適的榻榻米坐下,整理著思緒。
以徐蘭庭的情智,從看見陳竹掉出來的證件就肯定明白了一切。
陳竹本已經做好了迎接男人怒火的準備,甚至,是被徐蘭庭以非常規的手段控製自由。
可,或許徐蘭庭還有一丁點兒良知;又或許,男人多少了解陳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倔脾氣,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