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放心,國家有政策,他動不了那片地。”陳文國想了不想,又擔憂地說,“不過,徐家就不好說了。”

徐氏的勢力滔天,在京城眼皮子底下都無所畏懼,更何況是這小山溝裏?

陳竹將從徐蘭庭那裏拿到的一手資料,一一交給本陳文國看過。

他心裏已經有了打算:“他們徐氏本事再大,也翻不過天去。隻要掌握了他們所有的項目細節,就是到時候打官司,也不怕。”

陳文國看了看陳竹,又喜又憂。

喜的是,他一手培養的小孩兒,好得出乎了他的意料。

憂的是,陳竹寧折不彎的性子,行走在這彎彎繞繞、勾心鬥角的人世間,以後少不了要吃苦受挫。

“陳竹,以後的路該怎麼走,你自己做主。”陳文國看著他腳上厚厚的紗布,強忍著,“自己注意身體。”

“爺爺。”陳竹說,“我這些年在國外,確實很辛苦。那兒的飯菜不好吃,剛開始講話也聽不太懂。”

在陳文國跟前,陳竹才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麵,“剛去那會兒,天天吃土豆泥兒,吃得我嘴裏都沒味了。”

陳竹笑著說:“當時確實很苦——可現在,就算讓我成天喝風吃沙,我也不覺得苦。”

“胡說。”陳文國敲敲他的腦門,眼底卻也帶著笑意。

陳竹眼底依舊水色溫潤,幹淨得一如當年。

他堅定又倔強地說:“真的,我不怕吃苦。”他笑著,“爺爺,你知道我每天回家,都要在那條水泥路上走一走,這兒是我們陳家人幾代的根,也是我甘心奉獻一生的地方。”

陳竹:“我不怕苦,隻怕這一生不夠長,怕時間不夠,怕壯誌未酬。”

可想到今天那一群誌同道合的小夥伴,陳竹又說:“不過,前人開路,後人繼往開來。我相信,咱們這地兒會迎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這一年,信號站全麵覆蓋貧困山區所有的鄉鎮;

工程隊進駐到山溝深處,從山野裏開辟處一條條玉帶似的公路,蜿蜒於山色之間。

無數人的前仆後繼,無數雙手奮力勞作,將籠罩在這片土地上的貧瘠陰霾一一回去。

撥雲見日,在山裏埋了半輩子的眼睛,終於看見了外麵的世界。

也是這一年,徐氏糾纏了三年的訴訟案終於迎來了終審。

原告方因證據不足,罪名不成立,被告無罪釋放。

隨著陳竹的歸來,徐蘭庭終於從牢籠裏掙紮出來。

他像野獸般,嗅著陳竹的氣息,腳步輕緩地朝他靠近。

“怎麼樣?”徐蘭庭將微長的發剪短了不少,整個人又恢複了英氣強勢的模樣,“徐永連那幫雜碎翻出天了沒有?”

薑瑜抱著胳膊,麵無表情,“怎麼樣…還能怎麼樣,家裏公司一團亂。現在公司裏你的人基本都被摘了出去,你覺得怎麼樣?”

她這些年眼睜睜看著徐蘭庭往火坑裏跳,要不是徐蘭庭言行還正常,她都要帶著他去看心理醫生,看看他兒子是不是真的瘋了。

直到,最近陳竹回國,徐蘭庭才活過來似地有了動作。

薑瑜一瞬間就明白了徐蘭庭這些年是為了什麼,她又急又氣,卻也無可奈何。

她的兒子願意自縛手腳,甚至冒著進局子的風險,也要成全那個叫陳竹的小孩兒,能有一個平平穩穩的大學生活。

說白了,是徐蘭庭這小子自己怕管不住自己的手腳,所以就幹脆將自己綁了起來。

這樣狠,這樣絕。

薑瑜想起徐蘭庭小時候,為了讀書不分心,竟將自己反鎖在了閣樓的小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