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暴雨還在繼續,陳竹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他看著越來越高的水線,奮力揚起了頭。
不能睡,不能睡…
陳竹將舌尖死死咬住,維持著最後的清醒。
頭頂的房梁在暴風的摧殘下,似乎有塌落的跡象。
陳竹能夠感覺到脊背上的重量越來越大,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不能…陳竹倔強地仰著頭,他不甘心就這樣埋身於廢墟。
他不甘心就這樣認命。
實驗室的培育苗還沒發芽,山區的調研還沒完成,走出大山的農產品還沒有打開市場。
這片土地上,還有地方被貧瘠的陰霾籠罩;還有好多孩子沒有見過山外的世界;還有太多的人饑餐露宿。
不甘心,我不甘心!陳竹咬著牙,在血腥味中保持著清醒。
風雨中,被困的人憑借著一身孤勇,頑強地對抗著天災。
不知過了多久,陳竹嗆了第一口水。
汙水已經爬上了他的鼻尖,本就稀薄的空氣變得越來越少。
由於缺氧,陳竹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耳邊是連綿的雨聲,一滴一滴,砸向他搖搖欲墜的意識。
他知道自己不能低頭,可是意識薄如蟬翼,隻要輕輕幾滴雨水,就能將他推向深淵。
不可以…陳竹昏迷前,似乎看見了爺爺嚴厲又心痛的神情,看見了老教授眸子裏期盼,看見了很多人眼中的失落。
還有那雙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朝他望過來。
男人的聲音似從天外傳來,模糊而飄渺。
“陳竹,陳竹!”
陳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看見一雙血肉模糊的手,正奮力地撐起他頭頂的房梁。
他已經分不清是幻夢還是真實,被雨水打濕的眼勉強睜開,酸澀的眼中倒映出男人狼狽的臉,還有他滿是鮮血的手。
陳竹的臉被男人捧起,在風雨飄搖中,他的唇被男人撬開。
徐蘭庭貼著他的唇,將空氣徐徐灌入他的胸腔中。
隨著第一口空氣灌入肺腑,陳竹猛地咳嗽起來,積壓在肺裏的濁水一口一口地被吐了出來。
“阿竹,哥哥來了,”男人捧著陳竹滿是泥水的臉,珍寶似地吻了吻他的額頭,“不怕。”
“阿竹,對不起。”陳竹聽見男人強撐著冷靜的聲音,“寶貝,哥哥帶你回家。”
房梁發出一聲詭異的巨響,泥沙隨之流動。
危機四伏中,陳竹隱約看見徐蘭庭以肩膀撐住了慢慢塌落的房梁,一雙手奮力地推開了壓在他身上的泥沙。
禁錮著四肢的泥沙被男人一下下推開,徐蘭庭咬著牙,徒手將陳竹從砂石中一點點挖了出來。
每當陳竹要閉上眼,徐蘭庭就俯身親親他的眼皮,一遍遍跟他說,“阿竹,別睡。”男人拉著他,扯著他,不準他陷入昏睡。
風雨飄搖,徐蘭庭以肩背為他撐起了一片天地。
不知過了多久,陳竹感覺身上的重量漸漸消失。
徐蘭庭小心翼翼地將人抱在懷裏,撕下襯衣,將陳竹受傷的腿包紮好。
或許是疼痛奪取了陳竹的防線,他痛得發出一聲哭腔。
“疼…”
徐蘭庭咬咬牙,手上的動作更加迅速。
“乖,馬上就好。”男人的聲音微不可察地顫了顫,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陳竹痛苦地掙了掙,唇上已經被咬出了血。
男人捏著他的下巴,不許他咬自己。
“好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