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混, 總是要還的。

陳文國到的時候,陳竹剛剛做完康複訓練。

已經是飯點,陳竹想著自己恢複得差不多, 便想帶著陳文國去餐廳吃點兒好的。

徐蘭庭卻拎著保溫飯盒進來, 將人按在了床上, “乖乖吃病號餐。”

“你…”陳竹下意識看了眼陳文國, 本以為徐蘭庭至少會先躲一躲,避避風頭。

他沒想到徐蘭庭竟就當著陳文國的麵, 照常將用餐板打開,而後慢慢地將清淡的飯菜一一擺好。

仿佛真就隻是個盡職盡責的護工。

陳竹掃了男人一眼,他就不怕被老爺子一拐掍錘死在這兒麼?

徐蘭庭的神態倒是很淡定, 動作也十分熟稔。

在安頓好陳竹後,他輕輕地握了握陳竹的手,朝他一笑。

徐蘭庭說過,會成為陳竹腳下支撐他的土壤,那麼他就不會再逃避。

他要用盡全力,朝他奔赴。

“放心。”徐蘭庭說著,朝陳文國露出一個十分禮貌的微笑,“吃住您都不用擔心,我…陳竹都已經安排好。您奔波勞累,讓晚輩帶您去吃點東西?”

陳文國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好在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從頭到尾都沒給他什麼好臉色。

用餐的地方並不是什麼高級餐廳,而是一個幹淨漂亮的家常菜館。

陳文國看著對麵的小子點好了菜,又細心周到地倒好了茶。

他沒有說話,隻是從喉間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其實,陳文國已經知道徐蘭庭拚死將陳竹從災區救出來的事兒,而徐蘭庭照顧陳竹時,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溫柔,陳文國也不是不明白。

明白歸明白,可陳文國心裏的缺憾卻不是一時能被撫平的。

徐蘭庭坐直了些,微微垂著眼,“爺爺,我想重新跟陳竹在一起。”

陳文國握著拐棍的手緊了緊,“也難為你說得出口,”他冷聲說,“你真覺得我不敢打你?”

徐蘭庭微微一笑,“您老人家想打也好,罵也好,晚輩悉聽尊便。”

“隻是,”徐蘭庭放在膝上的手緩緩屈起,語調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說句不怕您生氣的話,這輩子,我絕不會放開陳竹的手。”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徐蘭庭都做不到放開陳竹。

他知道自己肮髒,也知道自己陰鷙,可他還是緊緊抓著照進深淵裏的那一束光,不肯放手。

陳文國握著拐棍的手緊了鬆,鬆了緊。

良久,他才沉沉地歎了口氣。

徐蘭庭:“說我卑鄙也好,不擇手段也罷。爺爺,我沒有辦法將陳竹交給任何人。”

這是他在那個風雨夜中,用血淚買來的教訓。

這個世界上,徐蘭庭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必須自己親手護著他的竹子,親自守著他,看著他。

“這會子知道說漂亮話了,”陳文國歎息,冷聲說,“當初有人拿捏著陳竹的時候,你又是怎麼做的?”

陳文國冷眼看著徐蘭庭,話裏話外都是刺,“你倒是會做人,寧願把自己搭進去也想保全陳竹。怎麼,這會子又轉了心意,就不怕有人往竹兒身上潑髒水了”

本以為徐蘭庭會假模假樣說上一堆漂亮話,或是懺悔,或是保證。

可徐蘭庭隻是微微握緊了拳,目光堅定地看著陳文國,“陳竹是我的人,誰也動不了他。”

“敢動他的人,來一個我按死一個,誰都別想擋陳竹的路。”徐蘭庭說,“我要是連這點事兒都做不到,有什麼資格跟他在一起?”

他不再是那個滿口圓滑世故的徐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