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的少年音仿佛趕時間,語速飛快,容越看著主任皺得越來越深的眉頭,偏過頭隱晦地勾起嘴角。
“你這說得都是些什麼!?前言不搭後語的,實在是太浮躁了!”
小同學身後的另一個同學看了眼手表,表情有些著急,仗著主任不認識自己,推搡著阮宛就要跑:“主任我們來不及了!別人還等著衣服彩排呐,先走了啊,拜拜!”
“啊主任再見!”
兩人拔腿就衝,在年級主任顫唞指責的手指方向上越跑越遠,直至淹沒在奪目的日光之下。
但驚鴻一瞥的鮮活模樣卻牢牢印在了容越的腦中,把他對夏日最深刻的記憶定格在那一幕畫麵裏。
金色的太陽、鬱鬱蔥蔥的香樟、穿白T恤的漂亮少年,眼睛裏像淬滿了碎鑽,每一根飛揚起來的發絲都閃著光,毫無章法地闖進他的生命裏。
至於他後來在禮堂看到的阮宛,又是另外一種感覺了,坐在後排,在一陣或激昂、或嚴肅、或詼諧的講話聲中,歪著腦袋舒服地酣睡,似乎開辟出了一團獨屬於他自己的靜謐空間,讓容越每每望過去時,心裏的某處地方都不由自主地放軟。
他本以為這次的遇見隻是人生中一次美妙的經曆,過了就過了,卻沒想到後頸兒還來得挺大,當天晚上就在夢裏又見到了。
具體夢到的是什麼已經想不清楚了,但醒來後心髒的激烈狂跳和那個人的模樣卻無比清晰。
去公司前,他鬼使神差地又開車去了那所學校,校門口熙熙攘攘,一片朝氣蓬勃的景象,但他沒看到想要看的人。
坐在車裏,容越自嘲地取笑自己這番沒頭沒腦也沒意義的行為,都二十多歲了,還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什麼理性和謀劃都拋在了腦後,開著車就跑到人家學校來了。
就算見到了,說什麼呢?
同學你好,昨天第一次見你,對你一見鍾情了,你能跟我在一起嗎?
瘋了吧!?
別人怕不是會覺得他是個變態哦?
況且人家小孩兒肯定還沒成年,高中生,十六七歲的年紀,雖說他也沒大多少吧,但總歸覺得奇怪,而且貿然地去認識,還可能影響人家學習。
容越蹙眉給了自己兩巴掌,想要把他自己給打清醒似的,隨後又靠在椅背上抽了幾根煙,看了眼學校大門,緩緩驅車離開。
他思慮了一周,沒想放棄,心裏那股勁兒也不容許他放棄。
容越給自己定了個期限,等阮宛高中畢業十八歲了,就去到他麵前,由淺到深正式接觸,然後用盡渾身解數,讓他乖乖就範!
至於這兩年,就讓他正常快樂地度過這段高中歲月吧。
在這個城市裏,他離得遠遠的,站在阮宛看不見的背後陰影裏,看著那個慢慢長大的人,維持著這場他計劃之中的隱晦暗戀。
他也的確這樣過來了,兩年的滋味兒又酸又甜又難熬,容越心裏那顆青澀的種子卻在日積月累的醞釀與培育中,慢慢長成了參天大樹,成了潛意識,成了本能,成了習慣。
而另一個人對此一無所知。
在他的設想裏,他以後也不會讓這個人知道這兩年的隱秘,可那一場災難,卻根本沒有人能夠預料得到。
容越至今都不願意去回想趕到醫院時,在重症病房玻璃外看到的場景,那些身體報告上的數據讓他的大腦尖銳地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