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林情那批人的仇怨在進入副本之前就有了。有月芒和玄鳥的過節在,副本一開始,他就必須防備著林情他們,反之,玄鳥那三個人也一樣。

死亡壓迫本不會有提示音,因為破解的方式是固定的——玩家必須找到副本地點範圍內的某個物品,那個物品代表著階梯。而在尋找的過程中,無厘頭或者有跡可循的死亡手法總會突然出現,收割玩家的生命。

玩家要做的就是找出象征階梯的物品,還有……活下去。

怎麼活下去?隻要死的是別人,那自己被殺的概率就小了。知道死亡壓迫本的玩家都知道,這種副本裏,偷偷讓別的玩家觸發死亡,是十分常見的事情。

首選對象就是已經結仇的人。

所以為了之後副本內的安全,趙景臣也必須解決這個後顧之憂。

那自然是能越早解決越好。

退一步講,就算那個人不是燕危也沒有關係。來一個死者,他也是第一個得到信息的人。

在聽到走向下一個車廂的腳步聲時,趙景臣就知道魚兒上鉤了。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燕危的呼救聲便響了起來。

那呼救聲有些悶,顯然是從室內傳來的。但是趙景臣認得出來,那是燕危的嗓音,青年的嗓音帶著一股子清和,此刻裹上了驚慌,趙景臣覺得十分悅耳。

林情看上去那麼護著燕危,還有那個晏明光,眼神冷的仿佛在看死人,可是這個關頭,這兩人不也照樣沒有出現?

那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已然竭盡全力,仿若聲帶撕裂了一般。

——驟然停住了。

在樓內世界浸泡已久的玩家都對這種戛然而止的求救聲十分熟悉。

那是絕望到底後的掙紮失敗,是象征著休止的停滯。

趙景臣笑了。

他抬手,旋開了這間衛生間的門鎖,打算去下一間衛生間收獲他的成果。

門把拉開,走道上昏暗的白晝光灑下。趙景臣微微抬頭正打算轉身出門,衛生間朝外的把手不知何時綁上了一條繩索,隨著趙景臣的動作,繩索拉動,似乎前方有什麼東西被繩索牽扯了下來。

兩塊像是從被單上撕扯下來的白色布料被這條繩索拉扯地飄了下來。

趙景臣順著布飄下來的方向往前看去,動作驟然頓住。

列車狹窄的走道上,對著衛生間門的那列車鐵皮本該被窗簾牢牢遮蓋的地方,卻粘著一麵頗為髒汙的鏡子。鏡子下方有著常年水漬濺起的點點痕跡,是盥洗台上濺射而出的。

這居然是一個機關。

他打開門,繩索牽動碎布,拉下了原來遮蓋住鏡子的布料,直接將這麵鏡子暴露了出來。

趙景臣對這個鏡子很熟悉——這分明是他親手從衛生間裏摘下來貼到了下一個衛生間的鏡子。

他猛地睜眼,瞳孔微縮,不過萬分之一秒的時間,便在鏡子裏瞧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那戴著帽兜的身影微微蕩了一下,一個蒼白的麵容浮現在鏡麵之上。這張臉麵色蒼白,毫無血色,雙眼是全然的漆黑,黑黝黝的,仿佛容納了一切肮髒。

濃稠的黑血從這張鬼臉的頭部留下,它對著趙景臣裂開血腥的口,陰測測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