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今日前來,隻為送這一百兩銀子,別無他意。

太子歉意地一笑,“唐弟莫要過於憂心,早些歇息,待有了消息,孤再派人前來知會唐弟。”

康王爺都知道唐家要判流刑了,他身為一國太子,豈能不知。

看出了唐韻眼裏的不信,也知道自己態度敷衍,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必說破,太子目光一轉,極為自然地挪動了腳步,這一轉,卻好巧不巧見到了阮嬤嬤懷裏的包袱。

這時候,主仆二人收拾好包袱,還能幹嘛。

太子的腳步微微一頓,明白自己今夜多半來的不是時候。

不過,當也來得及。

太子正欲轉身視而不見,跟前的阮嬤嬤似是被他那一眼瞧得害怕了,“噗通”一下跪了下來,顫聲道,“殿下,不關姑娘的事,都是奴才,是奴才怕死......”

偏僻的舊院,夜深人靜。

嬤嬤的話音一落,屋子裏更是安靜得落針可聞。

太子的腳步定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半晌才轉過頭看向了唐韻,不得不以他太子的身份開口詢問,“唐弟,是要去哪。”

雖是質問,語氣並無半分嚴厲,眼角甚至還掛了一道淺淡的笑容。

太子認為無論是自己臉色,還是說話的語氣,都已經極為溫和了,是個聰明的人,都知道他有意要揭過,也知道該怎麼回答。

對麵的唐韻,卻遲遲沒有開口。

太子不知她到底是如何想的,自己該做的能做的,這不都已經給了她?正疑惑,唐韻突地往他跟前走了兩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寬大的墨色袖口,隨著她的動作,微微一緊。

太子盯著袖下那隻白嫩得有些過分了的小手,突然彎唇一笑,覺得她可能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通敵之罪,豈是他能左右,“孤......”

“淩兄。”

太子單名一個“淩”,字宇安。

唐韻五歲那年,他八歲。

為了彰顯自己大哥的風範,他拍著胸脯對她說過,“你喚孤一聲淩兄,往後孤罩著你。”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誰還記得。

太子但笑不語地掀起了眼皮子,又對上了一雙楚楚生憐的眼睛。

殷紅的眼圈豔如杜鵑,雙唇粉嫩,緊緊抿住,金豆子掛在光潔的下顎處,“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太子的眉目幾不可察得往上一挑,確實可憐。

但,他愛莫能助啊。

他這幅溫潤如玉的表皮之下,藏著的是一顆清冷涼薄之心,自來沒什麼同情心。

太子別開目光,輕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沒拽動。

“唐......”

“往後,我都聽淩哥哥的。”輕如貓兒的聲音,又軟又糯,毫無防備地撓了一下他的耳朵,有那麼一瞬,他的心跳是慢了一些。

太子:......

這,要他如何是好呢。

*

一直守在門外的明公公,半天沒見人出來,甚是疑惑。

適才進去時,殿下隻說遞個東西便出來,這都過了小半個時辰了,人還是沒出來,正著急得勾著脖子,往裏探,院子裏終於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