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淩在睦洲府有一處巨大的農莊,莊子表麵隻是種些糧食與瓜果蔬菜,主要供給主人家吃,多餘的則送去超市裏賣掉。
因為收的租子少,住在這裏的佃戶每日都是喜笑顏開的,為主家做事也盡心盡力。
但就在旁人不知道的莊園隱秘後山裏,有一支數百人的工匠隊伍,住在深山老林的木屋中,正在打造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先進兵器”!
此時恰逢正午,勞累了一上午的工匠們被工頭吆喝著歇工吃飯。
田工匠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把手中燒紅的烙鐵放下,準備下午接著捶打。
他揉著酸痛的胳膊走出門去,路上隨行的都是和他一樣或受聘、或賣身來此的匠人。
當初他們隻以為是貴人買他們過來打造一些稀奇的玩意兒,但沒想到進了這個大山就出不去了。
想到這裏,田工匠心裏有些苦澀,又有些慶幸。
苦澀的是,他現在做的事他明知很危險,以後生死未卜。
慶幸的是,他的妻兒們都住在前麵的莊子裏,過著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安穩富足生活。
走到了飯堂,他在一張空桌子前坐下,不用自己去打飯,很快就有飯堂的人把熱氣騰騰的飯菜給他端了過來。
每個工匠麵前都有一個很大的木製食盒,裝著四菜一湯,兩種主食。
今日的菜色是冰糖醬肘子,土豆燉雞塊,五花肉炒扁豆,果仁菠菜,黃瓜雞蛋湯,主食則是一大碗米飯和兩個白麵饅頭。
田工匠看著盤子裏食物,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哪怕這樣豐盛的菜色,他已經連吃了幾個月,但依舊覺得誘人無比!
他是逃荒時被主家買來的,那時候他一個人帶著老母親、妻子和四個兒女在山路上奔波,其實本來是有六個孩子的,但路上餓死了兩個。
北邊幹旱,他們本想到逃到南邊混一口吃的,但沒想到逃荒的人那麼多,連順利的走到南方都是個問題。
那時候所有人餓的都隻剩下一口氣了,哪怕他們拚命的去薅草根,扣樹皮,甚至搶奪觀音土,如蝗蟲過境一般,把一路上能吃的東西全都吃了,但還是吃不飽,吃不夠。
母親餓的走不動路,本來就稀疏花白的頭發,更是大把的脫落下來,孩子們瘦的皮包骨,頭比身子大,肋骨清晰可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妻子,妻子甚至連月事都沒了,整個人如同幹枯的朽木一般,隻知道麻木呆滯的走路,尋找食物,走路……
仿佛,生命所有的意義隻剩下吃東西這一樣,哪怕隻是吃一口粗糙幹澀的榆樹皮也好。
可是路上的榆樹皮早就被人扒光了,連草根都挖不著。
他們想活,但上天不讓他們活!
田工匠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最小的兒子因為吃多了觀音土,肚子漲大如同一個結實的球,聲若蚊蠅的蹲在地上哭。
觀音土吃多了會便秘,小兒子已經好多天沒有排便了,雖然肚子一直墜痛,但即便拉住血來,也不會通暢。
然而最可笑的是,他們現在連觀音土都找不到了。
在小兒子哭著睡著之後,他看著荒蕪的野地,晦暗的星空,隻覺得處處彌漫的都是絕望。
等家人都忍著饑餓睡去,他抽出了自己的破布腰帶,想去旁邊的樹上把自己吊死。
他要做的事曾和妻子隱晦的提過,他是家裏個子最大的人,料想也是肉最多的。
等他死了,叫孩子娘把他煮了……不,他們連鍋都沒有,那就用火燒一燒吧,燒熟了也行。
就當是孩子們的最後一頓飯,就當是他用血肉還了母親的養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