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後,宋天辰不緊不慢地往外走。
眾臣竊竊私語,但又不敢當著他的麵說非議魯予澤,無形中便與他拉開了距離。
這時,何茗敬倒是沒什麼避諱,笑嗬嗬地上前表示要去宋府喝茶。
宋天辰挑了挑眉,“何大人很閑?我倒是沒那麼湊巧,還有公務尚未處理……”
“丞相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好歹咱們也是多年同僚,前陣子丞相身子不適也隻有我上門探望,莫不是現在想上門討杯茶喝也不給?”
何茗敬一臉坦蕩,倒是無人非議。
宋天辰難得有些無言以對,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可真是…
他記得從前何茗敬的臉皮沒這麼厚啊,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宮,進了宋府。
在小花園中遇到正心不在焉的宋婉兒,瞧見父親,她上前屈了屈膝,“父親!”
“嗯!讓管家準備茶水,何大人來了!”宋天辰指了指與他隔了幾丈遠的何茗敬。
宋婉兒隻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行禮之後便告退了。
何茗敬看著她的背影,眼神微黯,而後又朗笑道:“宋小姐真是頗有丞相年輕時的風範呐!”
宋天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帶著人到了書房。
管家帶著人上了茶,而後悄然關上了門。
宋天辰將茶水推過去,“何大人請!我宋家別的本事沒有,茶水還是管夠的!”
他可不信何茗敬這麼執意跟他回府隻是為了喝茶,看誰更沉得住氣。
何茗敬端起茶,笑了笑,“丞相大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過謹慎了,怎麼就是不肯相信下官對您無有惡意呢?”
他的確有目的,但對宋家沒有惡意也是真的。
他欣賞宋天辰,也欣賞宋家一慣以來的行事作派。
功名利祿最易腐蝕人心,他們這些千方百計考進官場的,哪個的初心不是為民請命;可功成名就之後,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想起曾經的豪言狀語,何茗敬苦笑,現在都隨風遠去了。
宋天辰不置可否。
目前看來的確沒有,但誰能保證以後?
千方百計也要與他熟絡起來,若說無意他可不信。
何茗敬也知道自己的確有些操之過及了,可他不後悔。
“今日之事,於三殿下可是大大的不利!儲君之位,必須要德才兼備;皇上此舉,分明是想斷了三殿下的為君之路!”
“何大人不要危言聳聽,皇家之事,豈是你我可以非議的?”
宋天辰不緊不慢地給他續上茶水,“何大人還是喝茶吧!”
何茗敬卻接著道:“皇上對趙家早有不滿,一直想削弱趙家兵權,此次交還兵符正好順了他的意,可他卻不想擔這個罵名。”
“恰好三殿下對他提起餘氏之事,他便借此收回了大將軍府也順勢收回了對趙家的恩寵,敲打了因為三殿下成為嫡子而摩拳擦掌的朝臣,又警告了成為皇後的趙紫煙,可謂一舉多得……”
皇上此舉不可謂不毒!既達到了目的,自己還未沾一絲罵名,隻苦了三皇子……
“何大人!”宋天辰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你這樣是會惹來殺身之禍的!今日這些話,本官隻當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麵上惱怒,實則心裏對這些話卻無比讚同。
“丞相大人稍安勿躁!待下官說完,您再訓斥不遲!”
何茗敬看出他的言不由衷,也不在意他的態度,“皇上近幾年來愈發地剛愎自用,許是前些年被太後壓的太狠,這一釋放便有些收不住了!”
聽到此言,宋天辰也頗為感慨。
從前皇上聽得進勸告,禮賢下士;隻要有理有據,隻要是為了百姓,哪怕違逆了他的意思,他也會捏著鼻子認下。
如今卻……
“戶部和吏部之事尚未平息,他又將趙家之事都推到三殿下身上,長此以往,隻怕朝中不會太平啊……”
何茗敬認真道:“下官希望丞相和內閣擔起勸誡的責任,不管是為了三殿下還是為了朝中安寧,丞相大人都應義不容辭,還請丞相莫要推辭!”
宋天辰嘴角抽抽。
說了這麼多,敢情是想把他推出去當靶子呢?
“何大人,本官身子初愈,做不得這些勞心費力之事!何大人頗有才名,一慣不畏強權;又擔著禦史大夫一職,勸誡皇上更該當仁不讓才是!”
“趙家之事沒有對錯,正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聰明人自然能看透其中玄機,至於其他人,又何必理會?”
言下之意卻是打算任由事態發展下去?何茗敬不信!他笑著道:“若下官說下官有法子讓三殿下擺脫眼下的困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