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項萌萌項夫人吃爽了。
張老夫人的小孫子張文也吃爽了。
張老夫人不愛吃辣味,但張文自小便愛吃辣,生薑,茱萸,芥末,花椒胡椒等帶著辣味的調味品,張文幾乎頓頓都離不了。
但這些辣味,張文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從來都沒真正的吃過癮。
但除了這些,這世上也沒有其他的辣味。
可今日,張文覺得他圓滿了。
前所未有的過癮和滿足,舌頭仿佛被灼傷,但他不但不痛苦,還一筷子又一筷子的不住往口中送食物,吃的完全停不下來。
特別是那些辣椒皮,他更是放在口中仔細咀嚼,認真感受舌尖著火的痛快。
世上竟然有這種好物?
相見恨晚!
張老夫人坐在一旁,看自己的小重孫吃的滿頭大汗,滿臉通紅,還時不時的伸出舌頭吸溜著,全然沒有平日的沉靜,不由將帕子遞給他,心疼道,“慢些吃,這些都是你的,沒人和你搶。”
“奶奶,您也吃嘛,這湯底很好的,我嚐出來了,這湯底用的水,與薑姑娘以前熬藥汁時所用的水一模一樣。”
張文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極力向自家曾祖母推銷眼前這一鍋火鍋,這確實是好東西!
“你知道我口味清淡,吃不了辣。你自己吃。”張老夫人一臉慈愛的拒絕。
“嗯……那待會兒我去薑府找薑姑娘購買辣椒?順帶問一問她賣不賣熬煮藥汁時所用的水?”張文小心觀察著張老夫人的臉色,試探著詢問。
之前他這位曾祖母在梧桐山下等了一整日也沒見著薑茶的影兒,最終拿了自家用命換來的一等功,這才從薑茶手裏得了草藥。
因為此事,他曾祖母對薑茶一直不鹹不淡的,說怨恨吧,不至於,但若說心裏無一絲埋怨,那也肯定是假的。
所以,每次涉及到薑茶,他都會小心再小心,怕引起他曾祖母的不快。
果不其然,提起薑茶,張老夫人臉上的慈愛一下子就淡下去了,“你覺得好,那你便去。”
“奶奶,我覺得這辣椒是真的好。您也知道我就好這一口……”
張文放下了筷子,情緒有些低落。
張家的男人都為大楚死在了戰場上,所以他的名字叫文,張老夫人希望他這輩子都遠離戰場,隻從文不沾武。
他也的確如張老夫人所期望的那般,一直文文靜靜的,刻苦讀書,準備考科舉,打算用稚嫩的肩膀挑起張家的擔子。
他平日裏沒什麼愛好,長到十幾歲,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美食,唯有品嚐美食時,他才能忘掉他肩負的責任,隻當一個小小的少年郎。
而美食的眾多口味裏,他最喜歡的口味是辣。
所以說,薑茶今日送來的這個牛油火鍋湯底,當真是送到他心坎上了,完美的填補了他多年來在辣這個口味上的空缺。
他現在滿足的不得了。
他覺得他什麼都不用想,隻專注品鑒眼前這一鍋美食就好。
可是,他曾祖母淡淡的臉色,把他從美食的象牙塔中拉出來,他得麵對現實。
他曾祖母不希望他和薑茶有什麼接觸……
張老夫人瞧著自家小重孫的低落,不由歎了口氣,“傻孩子,薑茶送來這一鍋湯底讓咱們品鑒,咱們品鑒完了,自然要給她回信。你想去便去吧。”
“您若是不喜歡,那我就不去了,讓管家去回個口信。”
張文坐直了身子,清秀的臉龐上滿是認真。
“滿京城都知道她讓我這個老婆子在梧桐山下等了一日,她給了咱一巴掌,咱們若還一直去巴著她,那咱張家的顏麵何存?咱們家好歹還有幾個一等功,就算你考不上科舉,我也能給你求個爵位或者官職,咱們何必去巴著她讓旁人笑話?”
張老夫人越想越氣悶,忍不住抬手輕輕撫了撫胸口。
雖然吧,她覺得薑茶不賣給她草藥是薑茶的自由,但她心裏依舊不痛快。
她並沒有得罪過薑茶,在流言鋪天蓋地時,她還特意上了折子給薑茶解釋,拿她小重孫舉例薑茶的草藥有效不是詐騙。
可薑茶呢。
不僅不願意給她的小重孫草藥,還落了她張家的麵子,讓她張家成了滿京城的笑柄。
薑茶是不是在欺負她這個老婆子?
她張家沒有男人了,所以薑茶覺得她這老婆子軟弱可欺麼?
薑茶的拒絕和冷漠,讓她想起她夫君兒子孫子的慘死沙場,也讓她想起這些年來獨自拉扯小孫子撐起張家門楣的不易。
她又是酸澀,又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