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之後那兩年的,被徐嚴傷害得最深的那兩年。
下午的心理谘詢過後,醫生徹底解答了她的困惑。
徐浥影不是這方麵的專家,她隻能想象到經過心理幹預後的三種結局:她被自己創造出的副人格吞噬,最無辜的小影經過心理引導後徹底消失,又或者,因為某些不可抗力因素,她又誕生出第三種不受她控製的人格。
她突然想起之前有段時間網上流傳很火的十大悖論之一——火車難題。
一個瘋子將五個無辜的人綁在電車軌道上。一輛失控的電車朝他們駛來,片刻後就要碾壓到他們。
幸運的是,你可以拉一個拉杆,讓電車開到另一
條軌道上。然而問題在於,那個瘋子在另一個電
車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如果是你,你會選擇救哪一方?
“池綏,你想她消失嗎?”她問了句,像是心甘情願地將她的未來交與到他手中。
早就不是池綏想不想的問題,“她”消失的結局已經注定,“上次和她見麵的時候,她跟我說,她快離開了。”
徐浥影怔住,啞著聲音問:“為什麼?”
“因為她意識到你已經不需要她了。”
因為徐小呆已經有了另一個需要的人,那個人會給她足夠的愛與包容,她不再需要通過另一副靈魂代替她承接所有的傷害。
“她”是她創造出來的,有著和她一樣敏[gǎn]纖細的心靈,對於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她”沒有抗爭,平靜地接受了,或者該說,是“她”主動選擇的消失。
關於“她過得好嗎”這個問題,池綏還是沒給出直接回答,但已經說到這份上,徐浥影再傻也推出了答案。
她的神經霎時繃開,很難形容這一刻的感覺,驚詫、惶恐、悲傷,但更多的是愧疚——
她將最痛苦的一段人生留給了“她”,她堅強地捱過,好不容易柳暗花明,她卻要自私自利地掠奪走“她”即將享有的安寧。
她心髒極速跳動幾下,帶來綿長難忍的痛感。
比利的不同人格可以互相溝通、互相掠奪對身體的支配權,但她做不到,她創造出的小影隻有在她的夢境裏才會出現,但她也想在現實生活中同她說說話,抱抱她。
池綏像看穿了她心底的行蹤軌跡,“我還會見到她,你想告訴她什麼,我替你說。”
他的聲音沉沉慢慢,徐浥影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眉骨很深,被光影勾勒,麵部線條更加凜冽,襯得他整個人有種不近人情的疏冷寡漠。
但這都是對別人的,對她,他總是熨帖得過分,讓她挑不出一丁點的錯。
徐浥影頓了好一會才湊到他耳邊,輕聲低語。
池綏極低地嗯了聲。
當天半夜,他見到了另一個徐浥影。
“徐小呆讓我轉告你——”兩個人的姿勢很奇怪,像幼兒園小朋友堆積木時的坐姿。
池綏莫名想笑,稍作停頓後接上,“謝謝。”
小影眨了眨眼睛,唇角漾開柔和甜美的笑容,“不客氣。”
她其實並不知道徐浥影為什麼要同自己說謝謝,這聲不客氣是出於習慣性的禮節。
“她還讓我告訴你,你是個好孩子,你一點都不奇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小影眼眶瞬間紅了,她沒想到她最想從徐嚴和邊婕得到的承認,最後竟然從和她共用一副身體、遭受過父母同樣暴力教育的人那聽到了。
眼淚止不住了,池綏用指腹替她抹去,“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他知道,今晚過後,他再見到她的概率微乎其微,有些話不說就來不及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對著那雙純潔晶亮的眸,他突然覺得好像說什麼都是沒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