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擠出一句,“想吃什麼?”
“蘋果。”小影眼睛彎彎,“又大又甜,沒有長蛀蟲的蘋果。”
空氣安靜了會,池綏說:“好。”
那晚,池綏是抱著徐浥影入睡的,在這之前,徐浥影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了下,是邊婕打來的。
他沒接,直接掐斷了。
對麵又連著打來幾通,被他通通無視,邊婕改發消息,沒頭沒尾的一句:【是不是你說出去的?】
池綏低頭看了眼懷裏的人,她這會的睡姿安分過了頭,喜歡側躺著,雙腿微曲,疊攏在一起,就像剛成型的嬰兒在母親子宮裏的防禦性姿態。
池綏將手機反扣,溫熱的身軀貼上她的後背,第二天早上起來時,直接忘了這事,沒多久徐浥影也醒了,她在他懷裏問:“你說了嗎?”
“一字不落。”
洗漱完,徐浥影想起一件事,“你見到她的那兩次,她是什麼樣子?徐嚴在嗎?”
池綏戴上眼鏡,嗯了聲,“其實我注意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但我沒有阻攔。”
準確來說,是沒時間阻攔,那天之後,他被池景明帶回池家,而當時她那求助般的眼神,他至今沒能忘記。
聽到他的回答後,徐浥影大腦一片空白,她萬萬沒想到,他對她的關注和偏愛,是從他的愧疚衍生出的。
“就算你那時候你去攔下又能怎麼樣?你打得過徐嚴?還是說你有自信救的了我這一次,還能救我無數個下一次?”
她故意把話往重了說,不管怎樣,她還是那個想法,“池綏,我不要你的同情,也不要你的愧疚,我隻要你的愛。”
池綏沉默許久說:“我對你從來都沒有過同情,一開始是愧疚,但等我在三中見到你後,那種愧疚就淡了。”
從過度關注、過度保護漸漸扭曲成了喜歡,那雙落在她身上的眼眸便再也挪不開了。
“這幾年,我對你攢下的隻有愛,你拿走再多也不拿不盡,當然,未來還會有更多。”。
她需要他毫無緣由、獨一無二的愛,而他,需要的是她心裏無法取代的地位,時而仰望、時而俯視的姿態。
他們就像一塊不完整的拚圖,唯一缺失的那塊都在對方手裏,是完滿,還是缺憾至死,都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慶幸的是,他們的身邊有太多能讓他們不斷走向對方的推動力,在漫長的試探和磨合過程中,形成了一種旁人眼裏扭曲變形的關係,是親密的情侶,也是同謀與共犯。
徐浥影眼眶漸漸溼潤,聲線也開始顫唞,“池綏,我想築巢,想和你們在裏麵一起生活。”
她不要再給自己做保護衣了,她要築一個很大的巢,把她愛的,和愛她的人全都關進去,那樣她就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池綏看著她說:“好。”
痛快到幾乎毫不猶豫。
倒是徐浥影突然開始害怕,她比誰都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
如果她想在他脖子上加一道桎梏,那他就會毫不猶豫地連繩帶鎖親自遞到她手心,將淩駕於自己之上的生殺大權一並交付給她。
還是算了。
她不想看他在自己麵前姿態卑微,就和過去那幾年一樣。
“你做你自己就好,同樣我也會做我自己。”
惡劣的脾氣,不知道算不算善良的本心,構成真實的她,她會接受一個不完美的自己,哪怕身體又忽然冒出另一個“徐浥影”,也不會再遮掩半分。
徐浥影鼓起勇氣抬起頭,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在薄薄鏡片下,又變成了深不可測的潭水,她莽莽撞撞地跑了進去,跌落,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