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2 / 3)

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地址,直到在門口見到了那頭被拴著的大青牛,他才確定沒來錯地方。

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駕車的馬夫……牛夫兼小廝兼管家,為他打開了家門。

杜曇晝遞上腰牌,道:“本官是來拜訪冷尚書的。”

牛夫轉頭進了門,不一會兒,就聽冷容的聲音在屋裏響起:“不見,他杜曇晝找我能有什麼好事?”

杜曇晝搖了搖頭,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冷大人,我都站在門口了,你還要給我吃閉門羹麼?”

不久後,兩個人一左一右坐在廳中——如果這個小得幾步路就能走到頭的屋子,還能被稱為“廳”的話。

牛夫和杜琢分別站在自己主人的側後,杜曇晝和冷容之間的方桌上,放了兩杯顏色淡得和白開水沒差的茶。

杜曇晝舉起杯,喝了一口,麵不改色道:“冷大人家的茶葉真是別有一番風味,是我從前從未嚐過的滋味。”

冷容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那是因為本官在茶壺裏隻放了點茶葉沫子,杜大人當然沒喝過。”

杜曇晝麵色一僵,道:“冷大人真是坦誠。”

“杜大人,你想說什麼就直說,若是要秋後算賬,本官也不怕,隨時可以與你同去麵見聖上。”

杜曇晝和緩道:“冷大人與我同為陛下的臣子,彼此之間無需如此劍拔弩張。我今日來,就是想告訴大人,您也是被曹世那賊人利用了,這不怪您。”

他都沒有自稱“本官”,算是把姿態放得相當低了。

冷容卻麵無波瀾,不為所動。

杜曇晝也話鋒一轉,突然嚴肅了神色:“隻是冷大人自視清高,從不參與黨爭,怎麼這次竟為了一個宰輔之位,甘願與曹世之流為伍了呢?”

冷容冷淡道:“本官的言行舉止,沒有必要向杜大人的解釋吧?大人若是想來興師問罪,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寒舍簡陋,沒有能招待大人的,大人請回吧。”

清清楚楚地下了逐客令。

杜曇晝卻紋絲不動,他慢慢轉身,直直看向冷容側臉,“難道說,從前那個為官清廉、不慕名利的冷尚書,也要為宰輔之位折腰了?如此行事,你怎麼對得起當年沿街相送的百姓的?”

經驗老到的臨台侍郎,三兩句話,就能輕而易舉地將這位老臣激怒。

冷容也許意識到了,杜曇晝是在出言相激,但他還是縱容自己被激怒了。

“杜大人,本官倒是想問問,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入仕做官,到底是為了什麼?”冷容語帶指責:“是為了向陛下盡忠?為了百姓安樂?還是僅僅隻是蒙父母蔭德,拿個官位在手,當做談資吹噓自身?”

杜曇晝:“大人何意?”

冷容難掩痛心:“我大承重武輕文,杜大人上朝時不妨回頭看看,有多少文官都是武將出身,又有多少官員來自世家貴族?”

不用杜曇晝作答,他繼續道:“焉彌強敵在側,聖上看中武將本是應當,可這世上又有多少平民出身的學子,苦學十載甚至數十載,隻為有朝一日金榜題名,進入官場為國為民出一份力。”

冷容告訴杜曇晝,這些平民書生,空懷一腔為君盡忠之心,卻或者由於出身,或者由於沒有軍功,失去了寶貴的入仕機會。

他們也想出身於高門大族,也想有副好體魄能上陣殺敵,但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隻有考科舉這一條路。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即便魚躍龍門了,一旦進入官場,等待他們的不是重用和信任,而是輕視與排擠。

朝中重臣個個都手握軍功,因而對科舉出身的純文官明裏暗裏,都有些許瞧不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