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帶到後,侍衛很快退下,走時還嚴絲合縫地關上了房門。
站在黯淡無光的殿內,小販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黑暗,看什麼都是模模糊糊一片。
可他一點都不顯得慌張,隻是垂著手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著。
不過須臾,藏在窗簾後的一扇暗門被從外拉開,有人腳步匆忙地走了進來。
來人進殿的第一件事,就是點燃了桌上的燭台,然後舉起燭台,遙遙照向了小販的臉。
小販緩緩抬起眼,與來人對視。
短暫的沉默後,那人好像才緩過來似的,長久而深沉地吸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說:“真的是你……昨天在街上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我眼花了。”
小販從腰帶裏取出一枚戒指:“殿下的貼身之物,終於能物歸原主了。”
“烏石蘭……”名為處邪歸仁的小王子不敢相信地搖著頭,一步步走到莫遲麵前:“你不該回來的,你知道這裏有多少人想要殺你嗎?你不該出現在這裏的!”
莫遲把戒指放在手心裏遞給他:“殿下的救命之恩,我永生難忘。如今殿下受難,我又怎能坐視不理呢?”
處邪歸仁今年隻有十七歲,比莫遲還小三歲,卻比他高大半個頭。
他身材瘦削挺拔,行動間,又能從衣服下方隱約見到精幹的肌肉曲線。
即便剛從處邪朱聞的連環追殺中死裏逃生,小王子身上還是洋溢著少年人蓬勃的朝氣。
他繼承了毓安公主的美貌,英挺的眉宇間又能看出焉彌人的深邃。
他從莫遲手中拿起戒指,戴在了左手的食指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小王子心緒未定,滿心憂慮:“難道我的行蹤暴露了?”
“沒有,救下您的人把您藏得很好,我也隻是大膽一猜罷了。”
處邪歸仁緊盯著他的雙眼追問:“你猜到我被人救了?還猜到了救我的人是誰?”
莫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城主之子以買首飾之名,將我叫來此地,城主的侍衛又把我帶到了這間偏殿,這是不是說明,城主已經猜到我會找到這裏來了?”
小王子:“沒錯,昨日我喬莊出城,正好在主街上見到了偽裝成商販的你,回來以後,我就將這件事告訴了城主。城主的確猜到會有中原人暗中潛伏到城內,隻是他——”
“隻是我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會是你。”
渾厚的男聲從門外傳來,緊接著,一個身穿華服的焉彌中年人從暗門走了進來。
莫遲向他低頭行禮:“見過城主大人。”
城主凝眸盯他片刻,沉聲道:“烏石蘭,你竟然還有膽量回來?”
“大人過獎了,您身為攝政王的家臣,居然敢從他手裏搶人,您的膽量隻怕遠在我之上。”
城主眯了眯眼:“你怎麼知道是我救了殿下?難道焉彌國內,還有像你這樣狡猾得跟老鼠一樣的夜不收?”
莫遲搖了搖頭:“別人也許查不到,但與我而言,能找到這裏來,根本是情理之中。畢竟您還有另一個身份,不是麼?”
城主臉色一沉,眉頭緊皺,麵露慍意。
莫遲沉著道:“您難道不是辛良族的族長麼?”
同一時刻,柘山關內。
趙青池擰眉追問:“辛良遙?他不是早就被處邪朱聞處死了麼?”
“正因為他死了,他才能幫上最大的忙。”
杜曇晝表情淡淡,隻說了這一句話,就不再言語了,轉頭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嘖了一聲,嘀咕道:“毓州的茶還是那麼難喝。”
趙青池漸漸回過味來,恍然道:“我明白了!辛良一族世代都效忠於處邪朱聞,辛良遙又在大承潛伏多年,為焉彌不知輸送過多少鹽鐵。雖然後來他任務失敗,身份被識破,不得已逃回焉彌,但他立過的功勞,足以抵消他犯下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