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歡喜。
誠如他自己所說的,隻要賀白不離開不觸碰他的底線,怎麼樣慣著寵著人他都願意,時間和情誼一點點流淌,叫施淮不能再強求愛和喜歡。
時至今日,不得已的軟禁不過也隻要賀白肯留下,留下就好。
施淮亦步亦趨地跟著賀白,穿過沸騰的人群,穿過閃爍的紅綠燈,
他看著賀白的背影,忽然開始期望這條路沒有盡頭,可以一直走下去。
但現實中這條路是如此的短暫,好似一眨眼便走到了湘山公墓。
賀白和施淮齊齊住了腳步,施淮驟然反應過來,賀白是聽了他說拜年,便來這裏給母親拜年了。
“你不要跟上去。”賀白回頭看他。
那是施淮從未見過的悲痛,如今驚覺原來無波無瀾下麵隱藏的是這樣大的痛苦,他喉結上下滾動,半晌緩緩點頭,“……好。”
第32章 爭吵
賀白拾階而上,石階兩側的冬青四季常青,平白帶來些肅殺和寂寥,更像是無聲的迎接,一旦踏入便是生與死的阻隔。
正是新年,湘山公墓空蕩沉寂,偌大的空寂中隻有賀白一人。
自小賀白便沒有了父親,或者說他的父親有不如沒有,自幼便隻有他母親一人將他帶大,看著他一步步地長大,成家立業,去年車禍去世了。
賀白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母親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他緩緩地坐下來,伸手摸了摸母親的照片。
真好,照片上的人永遠都不會變老,永遠溫柔輕雋,永遠低聲淺語,永遠清潤美麗。
“媽媽……”
賀白忽然慶幸,母親不會再看見他,就不會看見他如此模樣,為了一份虛無縹緲的愛情把自己折磨成這副樣子。
眼淚順著臉頰一滴滴砸到冰涼的地麵上,賀白慢慢地將頭靠在墓碑上,溫熱抵著寒涼,拿手指一點點地描繪母親的樣貌,卻再也摸不到了。
“其實最近過得很好的,真的……挺好的……”
話到了嘴邊,賀白隻會反複重複“挺好的”幾個字,卻想不出來什麼好,於是他調轉話頭,“您過得也很好吧?”
“你看我來得太著急了,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想你了。今早上有人和我說去拜年,我忽然就特別想念,想來看看您,大家新年都是和家人一起過,您也不來陪我。”
“是不是嫌我沒骨氣呀,連我夢裏都不肯來了。”
“媽媽,你看我手腕上的疤,可疼了,也沒人像小時候那樣哄我了,……哎,”賀白忽地笑了一下,“媽媽,那邊冬天是不是不冷啊?”
“要是不冷的話,我能不能去找你,你帶我再去一次寺廟,這次我肯定去月老廟裏拜一拜,求個好姻緣,好不好啊媽?”
賀白攤開手掌,看著掌心和指尖被自己故意劃出來的傷口,神色黯然,“這麼看的話,我這一生也確實是很失敗。”
“事業毀於一旦,愛情一敗塗地。”
自小孤單無依,一路走一路跌跌撞撞,被欺瞞、被哄騙,竟然還相信明天會更好,未免是太可笑了些。
“媽你別嫌棄我哭啊,除了你這兒,我還能上哪哭去啊。”
賀白的臉頰抵在冰涼的墓碑上,那點溫熱無論如何也暖不了石碑寒涼,他陡然陷入一股無措之中。
以往被施淮玩弄於股掌之間,在得知真相時,除了震驚便是憤怒和失望,後又被囚禁時,他不肯服輸不肯認命,不肯就這樣被人欺騙玩弄,逢場作戲般要扳回一城。
他實在是太了解施淮了,卻沒有想到施淮也這般了解他,於是兩敗俱傷。
可到底不想再繼續了,施淮已經傷害他太深了,當痛苦大於歡愉時,便沒有必要再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