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籌,他甚至因此失去了阿姒,隻能娶與他同樣相形見絀的謝及音為妻。
因此崔縉恨裴望初,這種恨頗有些難以啟齒,縱使殺了裴望初也無法消除,除非他能讓裴望初心甘情願地俯首,將他那曾經清矜不可一世的名望踩在腳下,才能平息他幾分奪妻之恨。
謝及音趕到馬棚旁的倒座房時,裴望初已經挨了崔縉數鞭子,鞭痕自頸側劃過,一路蜿蜒至胸`前,他身上那件單薄肮髒的囚衣已經破損得難以蔽體,露出胸`前猙獰可怖的刑印和鞭痕。
崔縉身著絳紫色錦袍,頭戴玉冠,正把玩著手裏的馬鞭,垂目掃視著他。
謝及音幾步走上前,隔著帷帽的薄紗瞥了一眼死人似的裴望初,冷冷轉向崔縉道:“駙馬真是好大的威風,處置本宮的人,竟然連聲招呼都不打。”
“你的人?”崔縉頗有些驚訝,對裴望初道:“沒想到落到這般田地了還有人護著你,裴氏七郎,果真名不虛傳。”
裴望初扶著拴馬的木樁緩緩站起來,他連日未食,渾身燒得酸痛,刑傷之上又添鞭傷,四肢百骸無一舒坦,正強撐著保持著清醒。
他緩緩對崔縉說道:“怎麼,縱我已潦倒至此,青雲兄還是殺不了我嗎?”
當初崔縉乍聽聞謝黼要將謝及姒嫁給裴望初的時候,曾闖入裴家找裴望初挑釁。當時裴望初正與客人清談論道,並不理會崔縉的放肆,被無視後的崔縉更覺羞辱,說裴望初不過是徒有家世門楣,不敢與自己公平較量。
“若是有朝一日裴家落敗,青雲兄再來找我算賬也不遲,”彼時的裴望初依然喜怒不顯,語氣淡淡,“現在何必來自討苦吃。”
如今裴家終於倒了,鑲嵌在高塔之顛的明珠滾落塵埃。崔縉想起裴望初昔日之言,心裏惱怒更甚。
“你莫非覺得躲進了公主府,有嘉寧殿下護著,你就能萬事無虞了?”崔縉嗤笑一聲,“你指望一尊泥菩薩駝你過江嗎?”
“崔縉,”謝及音聲音微慍,“你給本宮放尊重些。”
崔縉逼上前一步,逼近她道:“殿下跟我談尊重?你如饑似渴地滿城抓麵首的時候,還知道什麼叫自重嗎?你弄這麼個東西進府的時候,又想過尊重我沒有?”
謝及音聞言並無一絲惱怒,隻是頗有些驚訝道:“怎麼,駙馬日理萬機,還在乎這些?”
“在乎?殿下未免太高看自己,我隻是覺得惡心而已。”崔縉說道。
謝及音道:“嘉寧公主府姓謝不姓崔,駙馬覺得惡心,大可以過門不入,何必回來自找不痛快?”
“原來殿下還記得我是你的駙馬,”崔縉冷笑一聲,“你我是陛下指婚,我是這公主府的半個主子,凡是進了這府裏的奴才,怎麼拜你也要怎麼拜我,我若是看不順眼,隨手就能殺了剮了,殿下,你又能奈我何?”
謝及音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蔻丹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印痕。
她十分清楚,崔縉並非在與她開玩笑。
他是崔家嫡長子,未來崔氏門閥的繼承人,是曾經以身擋箭、於太成帝有救命之恩的散騎常侍,炙手可熱,聖恩正隆。
這座公主府名義上為她所有,但崔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人攔得住他。他若真下黑手殺了裴望初,太成帝也不會給她做主,最多不痛不癢地撫慰她幾句。
謝及音也不能為了防他的毒手而將裴七郎時時護在身旁,否則傳到太成帝的耳朵裏,隻會讓他死得更快。
薑女史正冷眼在旁看著這一切,評判著謝及音的舉動和反應。
謝及音強迫自己冷靜,作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態度對崔縉說道:“罷了,一個奴才而已,若是礙了駙馬的眼,本宮這就把他送走,何必非要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