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萼宮尋謝及姒。不知她同謝及姒說了什麼,崔縉下朝後剛走下宣室殿丹墀,就被謝及姒的侍女召兒攔住了。
外男不得入後宮,但崔縉是個例外,何況又是謝及姒延請,他猶豫一番,還是去了。
謝及姒盛裝麗容,備下酒席款待他,崔縉同她見禮後入席,卻發現她眼眶發紅,濃妝下掩著淚痕。
崔縉眉一皺,“怎麼哭了,是誰欺負你了?你同我說,我幫你作主。”
“尋常人欺負不了我,”謝及姒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能欺負我的人,縉哥哥怕也不會給我作主。”
“莫非是陛下和娘娘?”
“父皇母後待我如珠如玉,如何舍得欺負我。”
“除了陛下和娘娘,大魏還有誰能越得過你去。”
謝及姒冷嗤一聲,“如今連縉哥哥也來與我裝糊塗嗎,你與皇姊伉儷情深便罷了,可你何必為了哄她高興,縱容她辱到我門前來!”
“我……”崔縉自覺冤枉,“我何時與她伉儷情深,又何時縱她欺你了?”
謝及姒擦了擦眼淚,說道:“你知她同我說什麼?她說駙馬近日愈發容不得裴七郎。她本以為縉哥哥你心悅的人是我,所以才留裴七郎在身邊解悶。她還說既然駙馬有回心轉意、與她重修舊好的跡象,那裴七郎留在身邊也沒什麼意思,她要把裴七郎送還給我,說……說……”
崔縉額角直跳,忍怒問道:“她還說什麼?”
“說要教我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不能落個兩頭空。”
言畢,謝及姒以絹帕掩麵哭了起來。
她是被寵大的性子,從未受過此等侮辱和委屈,就連崔縉聽完也覺得謝及音過分,欲哄一哄謝及姒,又驟然想到她在父親壽宴上說的那些混賬話,訕訕收回了手。
見崔縉無動於衷,謝及姒哭得更加難過。
崔縉問她:“那你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同裴七郎曾有婚約,在你心裏,究竟是喜歡他多一些,還是喜歡我多一些?”
“他如何能同縉哥哥比!”謝及姒抽噎著辯白道,“婚姻是父母之命,而我與縉哥哥是自幼長大的情意,你和他在我心裏天懸地隔,如何能比!”
“那你……為何要在家父壽宴上說那些話?”崔縉將他聽到的話一字一句複述給謝及姒聽,誰料謝及姒聽完並無理虧之色。
“你既已是她的駙馬,難道還要我在她麵前作求而不得的可憐相,好讓她嘲諷我、踐踏我麼?”她黯然道,“我當日那樣說,她今日尚如此欺我,我若是在她麵前表現出對縉哥哥十分之一二的喜愛,她豈不是要將我踩進泥裏才肯罷休?”
崔縉聞言,望著她默然了片刻,似是在心中思量。
謝及姒梨花帶雨地望著他,“這才是我的心裏話,難道縉哥哥不信嗎?”
“我……我心裏有些亂。”
“罷了,”謝及姒自嘲地一笑,“你既已對她上心,又如何肯信我。”
“不是的,阿姒,我同她……”崔縉在心裏歎了口氣,“並非你想的那樣。”
謝及姒望著他,微微止住了哭聲。
事已至此,崔縉解釋道:“在我心中,你與她亦是雲泥之別,我從未想過要背棄你的情意,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同她和離,與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
“那你為何要醋她身邊有男人,她名聲壞了,你以後和離豈不是更容易?”
崔縉解釋道:“拿裴七郎下獄是為了前朝的一樁案子,眼下還不能與你細說。”
謝及姒倒不在意這個,“什麼案子不案子的,能有你我的情分重要?你莫將裴七郎弄走,否則她以後天天纏著你,又要來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