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1 / 3)

裏十分寂靜,謝及音捂著自己的胸口,仿佛聽見夢裏的叩問仍在耳畔回蕩。

若他一心求去,自己卻偏要強留,不是為那見不得人的情/欲,卻又是為什麼?

他能逃卻不逃,苦心將她從此事中摘幹淨,以酬她過往恩情,她偏不想領這情,偏要再往這旋渦中跳。這究竟是為他,還是為自己的私欲?

朦朧的夜色如一張密織的網悄無聲息籠近,謝及音的思緒一時撞進了死胡同,轉不出來,愈發感到悶窒。

正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匆匆傳來,識玉轉過屏風,見她已醒,拾起火折子點亮宮燈。

“駙馬剛剛回了棲雲院……一個人回來的。”

謝及音落在錦被間手微微一縮,麵上現出幾分苦笑。

果然……連崔縉也不行麼?

識玉給她擺好繡履,侍奉她起身穿衣,為了調節氣氛,將晚膳的菜名都報了一遍,又學小婢女們如何為了一根蠟燭吵嘴。

謝及音麵上笑了笑,眼裏卻依舊沒什麼神采。

識玉見狀輕輕歎息,與她商量道:“蚍蜉何必撼樹,救裴七郎的事要麼就……算了吧?”

第37章 軟肋

謝及音不想算了。

她活了十九年, 謹遵母親的教誨,處處收餘恨、時時免嬌嗔,好像也過得並不痛快。這麼多年, 隻等來了父皇偶爾良心發現的憐憫,和駙馬或將幡然悔悟的敬重。

謝及音望著銅鏡,端詳著自己,細細地想了許久:這麼多年,究竟為自己爭過什麼呢?

她最終下定決心, 入宮去見宗陵天師。

宗陵天師聖恩正隆, 太成帝賜他同居宣室殿,許其在芳清宮觀中設壇打醮。謝及音先往芳清宮觀拜會端靜太妃, 以解夢為由, 請她派人去宣室殿中延請他。

聽說是嘉寧公主邀見,宗陵天師為太成帝講完經後便乘肩輦前來。

兩人在無人相擾的靜室中對案而坐,案上篆香嫋嫋,苦丁茶水霧升騰。謝及音隔著帷帽的垂紗打量他, 見他生得中朗清俊、麵白須長, 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風采,卻教人猜不透年紀。

看麵相, 不過三十, 可他若是裴七郎的師父,又不該年紀這麼輕。

宗陵天師從容任她打量, 拎起銅壺為她添茶,說道:“這是屏山苦丁,有清淤化毒之效, 殿下不妨多用一些。”

謝及音抓住了他話中奇怪的詞,“清淤化毒?”

“先皇後沒叮囑您麼?”宗陵天師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緩緩歎了口氣。

他口中的先皇後指的是死後被追封的淳懿皇後,謝及音的母親。謝及音擱下手裏的苦丁茶,問宗陵天師:“道長與我母親是舊交?”

宗陵天師道:“先皇後德高質潔,小可不敢稱舊,隻是有幸見過一麵,曾為她畫符解毒。”

他這句話裏的疑問太多,謝及音的目光透過垂紗定在他身上,緩緩問道:“道長的意思是,我母親身體不好,是因為體內有毒,而非生我時壞了身子?”

宗陵天師搖頭笑道:“實為母累子,非為子累母。”

母累子……

謝及音眉心微蹙,隨即輕嗤道:“父皇曾請名醫周靈通為母親調理,若她真是體內有毒,難道名醫世家後人會瞧不出來?父皇又豈會置之不顧?”

宗陵天師理了理袖子,朝謝及音伸手道:“請允我為殿下切脈。”

謝及音將手腕探過去,須臾,宗陵天師道:“與淳懿皇後脈征同出一理,當是胎中所帶,是極陰衝陽、極寒衝熱、極靜衝躁之故。所幸遺給殿下時隻剩餘毒,所以僅透其表,未及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