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特來拜別殿下。
謝及音正凝神思索,聞言未理,岑墨對這群郎倌更是不耐煩,揮手道:“殿下不見,叫他滾吧。”
假扮作柳郎倌的裴七郎就這樣順理成章地離開了嘉寧公主府。
在洛陽城的一眾宅邸中,嘉寧公主府算不上富麗堂皇,隻有四進院子,朱門常閉,往來馬車寥落。裴望初站在長街對麵望去,覺得這座宅邸既親切又可憐。
親切是因為受其庇佑,一層朱漆碧瓦的琉璃殼,因主人的七竅玲瓏心而有風雨難摧的堅牢。
覺得其可憐,是因風雨漸烈,這陣風從河東郡刮來、從西州邊境刮來、從虎視眈眈的南晉刮來,一齊湧向這洛陽城中。這座數百年的王都有著堅固的城池和精銳的軍隊,尚不知能捱過幾時,何況城中這座秀麗的公主府。
裴望初輕輕轉了轉手腕,他的腕間係著一縷月色的發絲,在陽光下光影流轉。餘下的已被他仔細收存進長匣中,這是他從嘉寧公主府中帶出的唯一一件東西。
還有一個人。裴望初緩緩撚著腕間的發絲,心道,他會盡早來取。
距離嘉寧公主府中的那場大火已經過去了許多天,這幾天發生了不少事,太成帝終於短暫地從求長生道中抽身出來,處理朝政的冗務。與王鉉事先料想的一樣,太成帝並未對他出兵抗擊馬璒的決定表現出滿意,話裏話外反倒有些嫌他滋戰生事。
“東有河東,西有西州,朕還要修七星觀、八卦閣,要派人向東尋訪海外仙山的丹藥……”太成帝對宗陵天師歎息道,“朕的大魏,大魏的子民,再也經不起戰事的折騰了。”
宗陵天師捋著長髯問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和談?”
太成帝搖頭,“朕知道那馬璒狼子野心,不踏入洛陽不甘休。朕若是割城與他和談,是猶抱薪救火。朕心裏也正犯難,朕知道,這是上天給朕的劫難。”
宗陵天師聞言笑了笑,“陛下何必自擾道心,貧道忝列天授宮座師之首,是秉天授之道,天意如何,自能窺探。陛下心中煩憂,不妨讓貧道觀星象以卜之,如何?”
太成帝十分欣慰,“自然是好,朕讓欽天監的人配合你。”
於是宗陵天師在宮中設壇作法,一連數日,觀星卜筮。與此同時,朝堂上以崔元振、王鉉等人為首的官員不停上折子陳奏西州的利害,逼太成帝遣虎符增兵。
朝中兵馬,太成帝占五,王鉉占四,其餘各處散兵占一。王鉉手中的兵馬須虎符才能合法調動,眼見著馬璒已攻下西州三城,望東而來,怎能不讓人著急。
奈何太成帝偏不肯派虎符,王鉉催得次數多了,反叫他疑心其動機。
三月二十日夜,天上熒惑星入列宿,此為熒惑守心之象,主戰事、大凶。一時間,欽天監中大驚失色,朝堂百官人心惶惶。
君主受命於天,亦獲罪於天。天生此凶相,太成帝驚懼不已,忙向宗陵天師討教。
“難道真的要朕下罪己詔,伏罪隱退嗎?朕尚未得道,如何甘心!”
宗陵天師安撫他道:“陛下不能隱退,否則豈不是讓不軌之臣遂意?熒惑守心雖為第一凶象,卻並非無解,天授宮古籍中有記載,舜在位時,天生熒惑守心之兆,掌刑名的重臣遊代其受過,三日後,此星象自除。陛下可以效仿舜帝,移罪於臣。”
太成帝聞言沉思,心中一動,“移罪於臣……移罪於臣……卻不知要移罪於哪位臣?”
宗陵天師道:“必要是三公宰輔,才能承此重任。”
大魏三公,司徒楊守緒是皇後的伯父,司空衛炳的女兒將要誕下皇子、兒子馬上要迎娶公主,司馬王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