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3 / 3)

她看著軒窗外幽冷的霜月,眼中似有散不盡的沉霧,又像深不見底的冰潭。

這一夜魚酈睡得仍舊不沉。

夢魘不散,裏麵縞素漫天,趙家父子占領禁宮後,假惺惺把明德帝的棺槨供奉在崇政殿,趙稟先更是幾度哀傷到暈厥,不得不由其子趙璟代為守靈。▂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魚酈盯著那棺槨,這是明德帝還做蜀王,領兵禦敵時,親自打造的,那上麵還刻有他的表字,瑾穆。

瑾穆活著的時候,就曾對魚酈說,自他上戰場就想過會死於非命,他十年戎馬,殺戮無數,仇敵無數,哪有好運得善終?

隻是沒想到,最後不光他要死,綿延三百年的大周國祚也要亡在他的手裏。

這都是命,無可奈何,誰讓他是帝王,沒得選。

但魚酈不一樣,她可以逃。

瑾穆早早為她做了安排,給她做了一個假的身份,戶籍文牒,土地宅院,銀兩珠寶,全都藏在約定好的地方,能保她後半生榮華自由。

魚酈本來能走的,有那麼一刹那,隻要她聽話,就能永遠藏匿於芸芸眾生間,就算趙璟有通天之能,也找不出她。

可她沒走成。

魚酈在夢裏想,她不該那麼悲觀,總有一天她是要走的,瑾穆的一番苦心,他對她的期望,不能全辜負了。

清晨在蟬鳴中醒來。

魚酈還在梳洗,宮女們就捧進了新衣,說這是皇後賜的,要她穿上去紫宸殿赴家宴。

魚酈納罕,心道皇後怎麼舍得把她放出來見人。

那新衣是藕絲秋半羅衫,搭配緗綠褶裙,用銀絲刺繡海棠在襟前,瓣蕊分明,繡工精致。

雖然顏色魚酈不喜歡,但那株海棠卻讓她愛極了,她反複摩挲,高高興興穿上身,用好了早膳,精心描繪出妝容,動身去紫宸殿,想看一看她的好姑姑又唱哪一出。

紫宸殿今日很熱鬧,魚酈姍姍來遲,她的父親和繼母已經陪蕭皇後說了小半天話,內殿大長秋荊意親自將魚酈迎進去,眾人目光轉過來,魚酈才發現內殿還有一個人。

暫且將那人忽略,魚酈向皇後行過禮,又朝父親、繼母斂衽。

她父親蕭琅忙起身將她攙起,淚光瑩瑩凝著魚酈的臉,略微哽咽:“窈窈,你我父女,已有五年多未見了,為父真是掛念你啊。”

魚酈想要擠出幾滴淚來配合他,可實在太難,甚至差點被他這副慈父模樣惹得笑出來,隻有低垂眉目,裝出一副稚弱可憐的模樣。

蕭琅自顧自抹眼淚,蕭皇後勸慰:“今日骨肉團聚,本是高興事,你這樣可要惹得窈窈傷心了。”

這才讓他不依不舍地把魚酈的手放下,一步三回顧地回自己的座椅。

魚酈這才能抬起頭打量他。

她雖被困在深宮,卻早有耳聞,蕭琅從龍有功,官位擢至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世人都稱一聲蕭相,雖不及昭文左相寧殊,但後者畢竟廉頗老矣,加之蕭琅有皇後這層裙帶,儼然已是百官之首。

如今的父親身著紫服,頭戴進賢冠,雍容典雅,半點都沒有當日賣女求榮的醜態。

再看看繼母朱氏,正貼心地抽帕遞給父親,讓他擦拭眼淚。

真好,一朝得勢,都能裝出副人樣了。

殿內的氣氛過分低沉,蕭皇後扶了扶鬢邊金釵,和藹地衝魚酈問:“在宮裏住得可習慣?宮人們可聽話?”

魚酈躬身道:“牢姑姑掛念,一切都好。”

“可某覺得,蕭姑娘瞧上去,比五年前憔悴了許多。”魚酈早先注意到的那個人終於沉不住氣,插進話來。

蕭皇後笑說:“薛刺史還記得